柳凝珍是太枞郡守之女,太枞民风彪悍,尤其是当地女子,以泼辣著称。
她嫁给齐家二房算是低嫁,若非她已过双十年华尚未找到夫婿,是绝不会从大枞嫁到京都来。
原先齐镇还没被陛下赐予将军府居住时,是和齐家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的,柳凝珍嫁进来后,时常找齐家人的麻烦。
卢莹一贯的好脾气,都被柳凝珍的唾骂气恼,身体愈发的差了。
好在有了将军府单独的宅子,齐镇不忍妻子被人磋磨,就带着妻子单独居住在将军府,不让府中其他人来打扰。
如今柳凝珍又来拜访,百灵自是不高兴。
“二夫人带着康少爷来的,说是要给咱们少爷道歉。”
胡毓敏放下筷子,暗道这事不是已经算是了了吗?柳凝珍唱的哪一出?
“韫琉,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卢莹也不急,看向了齐韫琉。
“母亲,是儿子无端给您招惹了麻烦,任凭母亲处置。”
齐韫琉说着竟要起身跪地,胡毓敏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替他说出口。
“姨母,是那齐治康先出言不逊辱骂表兄,还用砚台砸伤了表兄的脑袋。”
她就知道齐韫琉不会说,一定是选择隐忍。
卢莹惊讶,“他竟敢如此做,是不把将军放在眼里了!”
百灵见她动气,忙上前劝阻,“夫人,二夫人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来道歉?”
“百灵姐姐说的不错,二夫人定是因我让她的儿子给表兄道歉而心生怨怼。”
胡毓敏顺着百灵的话说了下去,她未曾察觉自己的手还捏着齐韫琉的手臂。
齐韫琉的视线落在她那纤细却不大的手掌上,眼眸微动。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这齐家究竟是谁在当家。”
卢莹有了精神,只要是占理的事,她都不能退后,她既已经是齐韫琉的母亲,怎能看着他被人欺负?
百灵去回了管家,没多会儿,柳凝珍就带着儿子齐治康走了进来。
她头顶上戴着七八根金簪子,最中央是一枚宝蓝色的珠子,衣服更是上好的锦缎料子,满头珠翠晃的人眼睛疼。
“见过大嫂,”柳凝珍先是给卢莹浅浅地行了个礼,带着儿子坐了下来,遂即看向了齐韫琉,神色微变,“这就是将军的那位外生子吧,听闻他的母亲是边境的婢子,可是奴籍。”
齐治康不是齐修的独子,却是柳凝珍唯一的孩子,柳凝珍生他生得艰难,故而对他重视非常。
今日下了学,齐治康回到家不吃餐饭,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间里,柳凝珍逼问一番才得知事情缘由,当即带着儿子来上门讨个说法,是以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了齐韫琉。
“二弟妹说话要谨慎,韫琉现如今是我的儿子,齐家堂堂正正的嫡子,将军对韫琉给予厚望。”
柳凝珍自诩出身不比卢莹差,嫁给齐修后,总会暗中把齐修和齐镇相比较,一个是普通的文官,一个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卢莹嫁给齐镇后子嗣薄弱,不似她一进门就生了个儿子。
她对卢莹就多为针对,凭什么卢莹这等弱女子,就能嫁给大将军?
“大嫂有了儿子,说话的底气都比以前足了。既是堂兄弟,治康不过是不小心将砚台错砸在他头上,怎么就非要让他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去道歉?”
还真让百灵说对了,柳凝珍嘴上说是来道歉的,实际是为她的好儿子争回面子来了。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琉儿头上受伤是确确实实,道歉有何不可?”
卢莹拿出了将军府夫人的气势来,不再如往日一般忍气吞声。
“道歉私底下不行吗,非要让夫子难为我家治康,尤其是大嫂娘家的这位表小姐,孩童无意间失手,犯得着咄咄逼人吗?”
柳凝珍才注意到卢莹身边坐着的胡毓敏,她可是听齐治康原原本本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对胡毓敏颇为不满。
“我娘说的对,表妹还拿什么刑罚来吓唬我。”
齐治康附和着柳凝珍的话,好不得意,他就知道只要他稍加反常,母亲就会什么也不顾的帮他做主。
胡毓敏不等卢莹为她说话,已经开了口,“今日治康表兄先是说表兄出身微贱,又用砚台砸了表兄的脑袋,当真无意?”
“再者,我姨母是大将军的夫人,是有诰命加身的,二夫人未免太出言不逊了些!”
她立起身子,一双杏眼瞪着二人,齐治康心里暗道怪哉,他怎么会被个小丫头给吓住。
柳凝珍亦是讶异,怔了片刻才回神,她竟让胡毓敏给训斥了!
“放肆,你一个小辈,怎敢对长辈如此说话!我说什么做什么,轮得到你置喙吗?”
她说话时,满头的珠钗跟着晃动,金器过分亮眼。
卢莹当即冷下脸,“二弟妹,你说你是来道歉的,我才教丫鬟请你们进来。我看道歉是假,找麻烦才是真的。”
方才说话客气,是卢氏看在齐家的面子上,不愿撕破脸皮。
现下看柳凝珍没有半分的歉意,卢莹索性也豁出去了。
她作为将军府主母,总不能看着两个孩子受欺负无人撑腰。
“大嫂不管教好小辈,我帮你管教,你怎么还生气了?”
柳凝珍并未因为卢莹的话就败下阵来。
一是她有娘家可依靠,二是她知道卢莹是个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