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之后的第三天，平安夜

前一天晚上，许欢出校给六个室友都买了礼物，又拎了十几个苹果回去。半路上她想了下要不要给景鹤带东西，在礼品店前面转了几圈，看着里面明显是买礼物送对象或表白的人群，还是算了。

她要是除了室友谁也不送，就送他，那太奇怪了。

虽然她有可能会被当成他众多小迷妹中的一员。

不行，太丢人了，她干不出来。

早上进班，这几天的热闹劲儿一直没散，明明十二月月考将至，大家还在不慌不忙地过节。

“怕什么，”李南遥淡定解释，“反正复不复习考得都一样烂，我还不如视死如归一下，给自己找一个考不好的理由。”

许欢：“……”

她坐下，准备把课本都塞进抽屉，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许欢伸手捞了一下，抽屉里滚出来六个苹果，还有几张散开的纸条。许欢没想到会有人给自己送这些，独善其身的计划被打乱，她就背部僵硬地坐在原地，都也不敢动。

六张纸条上都写了“平安夜快乐”，右下角署名的位置上有真名也有缩写，写真名的她认出来了，三个女生，一个是开朗活泼的班长，剩下两个是经常抄她英语作业的。

至于另外三张，看字迹都是男生的，可惜许欢对着那几个缩写字母认了半天，一个都没认出来。

额，应该是广撒网。

倒是李南遥走过来，扫一眼就把几个都对上了：“哟，许小欢同学很有出息啊，光坐着就被人盯上了。”

许欢头疼道：“你滚。”

她留意了一下，其中有个叫罗浩瑞的，不仅送了苹果，还有一包花里胡哨的小零食，而且……此君的字丑得相当瞩目。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一节课课间比较长，许欢拎了早上剩下的几个平安果去回礼，至于多出来的那一个，她打算留给自己。

那包小零食她拆开看了的，其中有几块进口的巧克力，之前郑婉婉买过，价格不便宜。许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收下，也顺带着要还回去。

罗浩瑞却坚决不要：“没事儿，心意而已，你自己留着吧。”

“啊？”许欢摆手，“我收苹果就行了。”

她实在猜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值得送上心意的，只隐约记得他之前和她是前后桌，经常回头跟李南遥讲话，看她太呆了，还要偶尔笑她两句。

“你留着吃，吃不完和朋友分点也行啊。”罗浩瑞黝黑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

罗浩瑞的同桌见了也出来帮腔：“对啊，在平安夜把别人送的礼物退回去的话，对送礼人的运势不好的哦。”

许欢没听过这种说法，还是被唬住了。

“这样吗，”她终于不再坚持，“那算了。”

她转身，拿着最后的平安果和那包东西回了位。

. . .

罗浩瑞的座位和景鹤在同一列，她回去的途中，不可避免地要路过他的身边。

景鹤收的东西不少，早上进教室后他就一直在掏平安果和贺卡，还找旁边同学借了两个袋子来装，场面颇为壮观，身旁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直到上课才散开。

隔壁（7）班的江连特地拖了三个袋子过来，嚷着要和他比谁收的平安果多，并以两个苹果的微弱优势获胜。

——事后在一盒棒棒糖的贿赂下，（7）班班长揭露出这位“江交际花”昨天放学给自己买了十三个平安果，早上在学校还啃了俩。（8）班学子怒不可遏，指天大骂江连不要脸。

许欢隔着两排座位注视他的背影，决定假作无事发生地路过。经过那么持久的热闹，他应该也累了，趴在课桌上休息。

她决定不去打扰。

“他说什么，你就真信啊？”许欢走过时，景鹤突然用笔帽点了点少女瘦削的脊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眼睛偏内双，原本是儒雅英气的，笑起来却偏要带几分深处的清冷，不笑时更是沾上股漆黑的冰凉，如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许欢见他这副样子，微微惊异。

“？”

“罗浩瑞。”他言简意赅地说，“那破说法，假的。”

他难得有点不爽的样子，许欢还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

. . .

“你听见了？”许欢抿了一下唇角，“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有点慌，大脑飞速运转。

“没有，”景鹤像是缓了一会儿后终于睡醒了，又弯起眼，恢复了原本的明朗，“周围杂声多，没睡着，恰好听到。”

许欢“哦”了一声，斜眼看向罗浩瑞的座位，看着他已经离开，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我把东西再送回去？”

景鹤又笑：“那你还是收了吧，虽然没有坏运势的说法，但好歹也是别人送的礼物啊。”

他穿纯黑的素色高领毛衣，线条利落的下颌伸出领口，凤眼，薄唇，连皮带骨都好看到出奇。

大约是趴久了的缘故，少年的右脸上有一道粉红的压痕，许欢站在他跟前，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只好垂下眼睑，望着自己的脚尖——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林归野给她寄的运动鞋。

“我吵到你了吗？”她局促地问。

“没有，”景鹤目光一晃，指了指坐在他身边的张煜，“这小子戴耳机听歌还要跟着唱，实在难听到了一定的境界。”

张煜正自我感觉良好地跟唱，突然被点名，呆呆地摘下一只耳机：“嗯？我怎么了哥？”

景鹤慈爱道：“没什么，唱你的吧。”

“哦，好……好吧。”张煜悻悻地把耳机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