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认识的人。”项时钦有点意外,但也只是有点。按陈沐的身份,会出现在那里也正常。
“是怎么认识的,他又为什么要带你出席那种场合?”
“阿沐,现在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能说呢?”
陈沐也不想这么粘人,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好怕,真的好怕会再一次失去薛羽。
面前人不说话,陈沐更是急:“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外边又这么冷,你打算去哪里?要、要去找那个人吗?”
“谁在追着你不放?你自己一个人,没钱没势的,即使现在躲起来那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吗?最后你不还是要面对?”
所以跟我讲啊,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帮你,我护着你。
所以、所以——
躲起来能改变什么?
项时钦兀地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灰影落在他眉睫。陈沐的质问挑破了最尖锐的现实,他的骨头好像在一瞬间被尽数抽去,颓然得可怕。
“……我不知道。”我能改变什么?
项时钦也不知道离开了这里,自己接下来能走到哪一步。再找许欢?找常易天?抑或是拜托已经因为自己这事受过伤的陈沐?
项时钦可以再追究下去,可是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
如果那些板上钉钉的证据都可以被人为压下去。
那其实再找什么人、调什么监控,都没有意义了。
已经结束了。
“你不知道什么啊。”陈沐不想听这个,只想确认薛羽跟自己还好吗,会没问题的对吧?只要自己等待,总有一天会选择自己的对吧?
项时钦的手腕被陈沐捏得很紧,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喃喃道:“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么活着了。”
在没重生之前,他的唯一目标就是挣钱,挣越多钱越好,要过上好生活,要功成名就,要应有尽有,成为令所有人艳羡的人上人,把自己受过的白眼、吃过的苦头一并踩在脚底下;而重生之后,他的全部心神只有复仇,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沉湎过去好吗?
不好,项时钦一点都不开心。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够追求什么?
项时钦早就空了心,但一直没有东西重新填满。
“没意义了,如果一切都不能改变的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死了又活回来。”
“倒不如、倒不如……”
陈沐捂住项时钦的嘴巴,眼中尽是凄惶,“别说,薛羽,你不能说那句话。”
你不能说你死了更好。
两个面色惨白的人,此时此刻竟相似得可怕,像两个困在过往的鬼魂。没能走出来,一直被束缚。
“阿沐,我想放弃了。”项时钦捂住脸,肩膀也垮了下去。
“我该放弃了。我报复不回去,并且也没意义。好累,真的好累。”
项时钦在心底跟死去的自己说对不起。真对不起啊,我知道你委屈,但我真查不下去了,请原谅我。
项时钦疼了,宁愿不再追究,也不要再跟李暮商有任何联系。
之前说的话一语成谶,他真的玩不起。
陈沐先是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项时钦在说什么。
“好啊,不查也好。”陈沐想笑,却又硬生生压住了嘴角,要笑不笑的模样,“就当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抓住艳丽的青年,死死地。
“你要搬家对吗,在找到新的落脚点之前就先住我那里吧,我家有足够的客房,小区安保也很完善,不管什么人在找你都不用怕,他们伤害不了你。”
项时钦看向紧紧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手背的青筋隐约浮现。
保护欲过度的表现。
他再一次理解了自己的死亡给周遭人带来的唯有伤痛,遗忘才是正确的选择。从一开始就该这么做。
陈沐注意到项时钦的视线,很勉强地收回手,双手交握压抑着。
他掩饰地笑,笑意很淡:“我只是很担心你。”
“薛羽,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是。”
“那就不需要担心会给我添麻烦,我很乐意你来我家住。”
“……谢谢,真心的。”
……
这一晚,李暮商突然一夜之间失去了项时钦的所有音信,遍寻不得。
就好像断线的风筝被风吹走,手中只剩余锋利的风筝线划出的伤口,道道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