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对他俩要下山这件事非常反对。
她把小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急赤白脸地吼起来:“你们俩是疯了吗?在山上还天天有人来追杀,你下山是去给人送菜吗?”
汤很暖,很香,韩祺舒服地眯起眼:“是啊,在山上都天天被追杀了,还不想想办法?难道我要躲一辈子?”
“日后我还想着再去江湖转转,采采药,钓钓鱼,吃点小笼包子,喝点小酒。”
他每说一句,就看向一个人,挨个把人看了个遍。
小安和少爷都没理他。
唯有周师父大方地拿起小盏和他的汤碗碰杯:“对头!”
小安不吃这套,把周师父的小盏夺过去把酒撒了,回头冲着周宇喊:“你就不拦着他?还陪他发疯?”
“有没有规矩!”周宇瞪了许安一眼,又给周师父倒了一盏。
自从得到韩祺的回应之后,周宇再看小安就变味了。
以前小安就是个缠着他的烦人精,现在……周宇自己真把自己当成许安的长辈了,长辈包袱超级重,软话都要硬说:“我敢拦他吗?”
“为什么不敢!你是个魔头啊!”
“我就算是老天爷我也不敢啊!”周宇举起酒盏面向周师父。
小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也去。”周师父和他碰杯。
在场人又是一愣。
酒盏快到周宇嘴边时顿住了,他耳朵竖起来:“您去哪?”
“跟你们下山啊。”周师父自顾自把酒饮了,“哎,喝哎,愣着干嘛?”
韩祺放下汤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安就拿起酒盏一口闷了:“我也去。”
“那我也……”少爷也举起酒盏。
周宇抬手给了他手背一巴掌:“你们当这是游山玩水吗?”
“你们当这是游山玩水吗?”小安吼起来,“表哥!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当年把我丢在山上四年,现在又要丢下我吗?!”
*
离开韩府的时候,韩祺封印了整个府邸,让这世上分明还有个韩府,却让世人寻它不见。
这次离开小木屋,周宇封印了整个木屋。
小安和少爷躲的远远的,没忍心看。
韩祺望着被火红符文旋转包围,渐渐透明消失的木屋,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为什么他一直在奔波呢?
还有……归来之日吗?
“回来的时候给你做个秋千好不好?”周宇揽住他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咱俩一起坐,我抱着你坐。”
这家伙!
韩祺心中的涩意被他的不正经冲散了些,笑着用胳膊肘杵他侧腰:“你有完没完!”
周宇抓住他的手,松了口气:“可算笑了。这一早上吓得我,以为你反过劲儿终于要把我赶出家门了呢。”
“始乱终弃吗?”韩祺往山下走,“我不做这缺德事。”
“你还不缺德?”周宇追上来,长剑潇洒地翻出身前,一把把人抱上剑,在他侧颈上轻轻咬了一口,“我再没见过比你更缺德的人了!”
由于此行目的不是游山玩水,所以几人御剑而去。小覃前几日早已修书告知了韩祺师父的去向,如今已经在雾灵山五十里外等着了。
“大师兄。”小覃在客栈门前迎上来,“大师兄,我……”
小覃没敢抬头看人。
不能说只有韩祺能改变现状,太抬举人了。但确实各大门派都折损之后,韩祺和他的困魔锁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小覃并不希望师父被降。他是在战乱中被师父捡来收养的孤儿,对师父有情,只希望师父能回头是岸。
别家门派来降魔都是冲着要师父命去的,但大师兄总归会心软一些。
可如果师父不在乎这段师徒情……那叫失了元神的韩祺来,几乎就是来要他的命的。
“我饿了。”韩祺好像不知道这个情况,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一行五人,师弟请客吧。”
“好,好。”小覃把人往里让,“应该的……”
韩祺先进,牵着周宇的手。
小覃无意中瞥见,抬眼看周宇。
周宇笑了笑:“我不认路,临西怕我丢了。”
怎么就不认识路了,以前不天天自己满雁鸿山转也没迷路吗?
一直到落座,韩祺的手还是一直抓着周宇。
小覃不是不知道韩祺宝贝他这弟弟,可那时周宇才十三岁,亲密些也无所谓。
现在人都这么大了,再这么宝贝着也太过了吧。
但是韩祺好似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目光,把人拉的更紧了。
六人凑了个大桌,饭菜摆的满满。
味道很香,但小安和少爷多少还有点大家闺秀和地头蛇家大太子的风范,和小覃互问平安。少爷还递了名帖给小覃,像模像样的。
小安惊呆:“你怎么真跟个少爷似的。”
“我就是少爷啊,”少爷十分委屈,“你才看出来吗?”
周师父没这些头衔和身外之物的困扰,十分不客气地再次霸占了两个鸡腿里的一个,一口吞了,嚼了嚼,呸地一声把骨头吐了,懒懒地望着窗外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的雾灵山开口:“我看这雾灵山好像有点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