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高墙,漫天飘飞的白绫,满地的血水,发臭的水坑,形成一个迷宫,上上下下,将刘平团团围住。
刘平狂奔着,可怎么也跑不到头,低头一看,自己光着的脚上已经满是血泥,衣襟早已破朽,沾满血渍。
一滴两滴,刘平头皮发凉,用手一擦,是血!
抬头,是江都城门,那城门中间挂着一排尸体,血水顺着尸体一滴滴往下落。
边上那具浅绿色衣裙的尸体,是那样熟悉。
刘平想呼喊,张大着嘴巴,可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那具尸首,正是她的母亲。
“小姐?小姐?”一声声呼唤让刘平惊醒过来。
原来又是一场梦。
就算过去了七年,只要刘平闭上双眼,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就会浮现眼前。
距离与母亲的最后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了七年。
要抹平这场伤痛,七年,还是太短。
“我睡了多久?”刘平问道。
“小姐,应该有三个时辰了。您中午从后花园回来便睡下,一直到现在。”侍女说着,用帕子给刘平擦额头上的汗。“小姐,又做噩梦了吧?”
“嗯……又梦见了我的母亲。”刘平神情苦涩地说。
眼前这个丫鬟名叫云英,与刘平同时进入盱台侯府,是刘平在赶往盱台国的路上收买的丫鬟。
也是在九岁时,云英的父母感染时疫,相继去世。无依无靠的云英,被舅舅舅母拉到大街上发卖。刘平在不经意间掀开车帘,看到这个和自己一样满脸泪水的女孩,求叔父买下了她。
七年过去,刘平和云英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在偌大的侯府中,相互依靠。
“小姐,您在后花园里可是遇见了什么,您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怎么今天又……”
“没什么,不用担心,云英,可能就是想我母亲了吧。”刘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小姐,别想这个噩梦了,来,云英给你做了一碗桂花糯米丸子,您尝尝。”说着,便扶起刘平。她知道,这梦是小姐的心病,多说无益。
七年来,这心病总是让小姐愁眉不展,越发消瘦,心病医药无治。唯有在小姐做噩梦后,端上一碗温热的羹汤,小姐的心情才会慢慢平复。
可是,刘平今日的愁绪更为沉重。不是旧事,只因更添新愁。
今日整个侯府热闹非凡,大设筵席,为盱台侯世子刘宫行二十岁加冠之礼。而刘平,也在筵席之中,即使是坐在最边角的地方,那莫名的祸事也能烧到她的身上。
除了庆生,这次大宴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世子物色世子妃。
所以,这席间不仅坐满了盱台国的名门千金,还有来自其他诸侯国的王室女子。花枝招展,名门云集,刘平坐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选秀”。
各贵族女子一一上前祝寿,堂上的盱台侯和侯夫人则记下名字,按照门第样貌排序。
大族联姻,门第为重。一旁的刘宫早已等得不耐烦,他本来就不想成婚,娶了世子妃,自己的自由生活就等于画上了句号。
眼前的女人千篇一律,养尊处优的样子让刘宫着实没有兴致,就连他平日里常逛的青楼里的小娘子都更有风韵些。
看完了所有人,也没见着个好看的。然而,母亲有令,今天必须挑出一个世子妃来。
刘宫的眼睛左瞟右瞟,此时,突然看见了墙角的刘平。
远远看去,那白皙温润的鹅蛋脸自带柔光,单凭一眼,刘宫就知道是一位美人。
“这是哪位妹妹,怎么不上前来?”刘宫说着便起身向前想要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