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锡纸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将两人点亮。
周轻扬的手僵在半空。
“我脸上沾东西了?”许含辉傻了吧唧地后仰,斜眼看周轻扬刚刚碰过他的手指。
他指甲干干净净,但是月牙很小,中医说什么这是气血不足?
不对,应该是他手干干净净,所以自己脸上没沾东西!
许含辉自己搓搓脸,借着衣柜玻璃面的反光看自己,依旧没看出什么端倪,回头,哀怨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你们最近怎么每个人都怪怪地看着我,我都快有应激反应了。”
周轻扬如梦初醒,飞快起身。可惜他作为一台win98,不具备三秒开机的能力,眼前一黑,又栽回了床上。
许含辉吓了一跳,跳过去扶他:“你怎么了?”
“没事,没睡醒,”周轻扬刻意避开他坐起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腿,“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没睡醒吧?你这是低血糖,”许含辉站在床边不爽地盯着他,“那你还不吃早饭!起来,吃饭了。”
“吃饭?”周轻扬目露茫然。
没想到吧!哥做了爱心早餐呢!
“对啊,我做了饭,”许含辉有点得意,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得意,反正就是有点开心,“吃了饭你再去上班,开车去。”
谁知,周轻扬欲言又止地看看他,垂下眼,再看看他,又垂下眼,最后咬咬牙:“我今天不上班。调休。”
许含辉:……
*
周轻扬站在鞋柜边,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柜子里的大衣拿出来,恭顺地捏住两肩,一副金牌秘书伺候人穿衣的模样。
可惜有人不吃这套,一把扯过了衣服自己穿上,脸上的冰碴子比打了一整天猎的北极熊还厚。
周轻扬低眉顺眼:“你别生气。很好吃的,你看我都吃完了。”
许含辉不吸这口马屁,冷漠脸:“你都周几休息?”
从起床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说的许含辉终于开了尊口,周轻扬不敢怠慢,如实回答:“不固定。”
“什么叫不固定?”
“月休四天,任意休,所以不固定。”
“四天?”许含辉本能地反应,“这不违反劳动法吗?”
哦算了,想想自己天天无偿加班到半夜、周末常有只休息一天乃至半天的时候,难道也不违反劳动法吗?!
好幼稚。
周轻扬没回答上面那个问题,只说:“我以后固定休周……”
试探看他一眼:“六?”
许含辉好烦,穿好鞋瞪他:“你就不能找个双休的?”
本来以为合宿后第一个周末能一起出去玩一圈的,结果打工狂魔这么忙,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周轻扬背后的那些秘密搞清楚?
“辉哥,我没学历的,没那么好找双休的工作。”周轻扬赔笑,“就算有,挣的钱也不太多。”
这个问题挺关键。
“你很缺钱吗?”许含辉终于逮住了询问机会,“为什么?”
“你不缺钱吗?”周轻扬笑笑,“这社会没几个不缺钱的吧?”
……很有道理。
面对这人熟练的太极拳功夫,许含辉无话可说,只好开门。
踏出门之前,他袖子被周轻扬拉了一下,许含辉回头。
周轻扬犹犹豫豫地询问:“我今天能在你家呆着吗?”
许含辉皱眉。
重逢以后,周轻扬的讲话声就不太大,好像心里一直绷着根声控线,声大就会断掉、被人发现。换言之,周轻扬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时候他可不这样,阳光开朗总是从眼角眉梢里随着气息流出来,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这么多年许含辉都记得他做优秀学生演讲时的声音。
“第三章,”许含辉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三章约满了,早知道该说约法十八章,“在家就在家,别你家。”
“我查了下这个小区房价,可能付不起你房租,”周轻扬抿抿嘴,“你把水电卡号给我吧,这段时间我交水电费和物业费,行吗?”
“不给。”许含辉在他脑门轻轻拍了下,有点责怪的意思,“什么叫这段时间?!是以后!一直跟我住!你别整天心思弯弯绕绕的,我不缺你这点钱,我缺你的时间。你老老实实在这儿住着,晚上早点回家,听到没?”
周轻扬沉默了好一会,嗯了一声。
许含辉挺满意,开门打算走,突然想起来:“哦对了,家里卫生不用打扫,周末有小时工。不过你愿意的话可以浇浇花。”
周轻扬愣了愣:“你家里哪儿有花?”
许含辉抓起他的手照着手心狠狠拍了下:“重说。”
毫无防备地被人这么教训了一下,周轻扬一下懵了,呆愣愣几秒,脸火烧似的红了,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羞耻,但是居然不敢抽手,只是声音更低了:“哪里有花……家里哪里有花?”
许独裁满意了,松开他的手:“一共三盆,你自己找!”
然后风驰电掣地走了。
*
一共三盆花,周轻扬在这住了几天了都没见过它们的身影,这意味着要找到,得把家里每个房间翻一遍。
周轻扬后知后觉地笑了下,知道许含辉是在治他那句小心翼翼的“你家”。
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细心的许含辉。
怎么办啊……
直男对GAY散发兄弟情,真的太犯规了。
周轻扬有点煎熬。
他从客厅开始找,在阳台边缘找到了盆小薄荷。又去厨房找到一盆……发芽的蒜,如果这也算的话。主卧和木工房没找到,那最后一盆……或者两盆只能是在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