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馆打烊后,姜司南下来收拾舞台设备,身后有人叫道。
姜司南回头,是调酒师阿Ken。
阿Ken听完试唱效果后,相比昨晚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但也没太热情就是了,他问:“听说你和予哥认识?”
姜司南点点头。
“怪不得。”阿Ken说,然后从调酒台后面摸出一张纸,写了一行字:“这是忱哥的秘密住址。”
“什么意思?”姜司南不明所以接到手里。
阿Ken:“该你突袭了。”
“嗯?”
“我们几个已经轮流去过了。”阿Ken往身后一扫,用下巴指了指服务生和酒保小妹:“我,嘉明,小汤圆。”
姜司南还是没太懂是怎么个意思:“突袭?”
阿Ken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问:“予哥自杀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姜司南瞳孔地震。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别跟忱哥讲是我说的啊,也别跟宋太讲,店里知道的人不多。”
“到底怎么了?!”姜司南急急问,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们搭档二人的事我哪里会知道。”阿Ken烦烦一瞥,“但忱哥回来后一直不对劲,他又不听我们的,我看你们还挺聊得来。”
“......也没有吧。”
“予哥现在不在了,更没人能管得住忱哥。看在你跟予哥是旧识的份上,死马当活马医囖——我们怀疑忱哥被予哥传染了。”
“传染什么了?”
“自虐上瘾。”
“?”姜司南惊骇地张了张嘴,平白起了层冷汗。
这时身后突然杀过来一道白影,服务生脚下生风窜过来在阿Ken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扭头跟姜司南说:“别听他乱讲,他代表不了我们。”
姜司南半天没回过神。
嘉明比阿Ken要大几岁,人也沉稳,给阿Ken的危言耸听定了调:“忱哥只是心情不好,他不会做傻事让宋太伤心的,绝对不可能。”
阿Ken被戳穿也不脸红,用粤语加密通话:“让他也去踩踩雷咯,反正我们几个都被赶出来过,多一个也没差,正好看他不爽。”
恰好听懂了的姜司南:“......”
我人还在呢!
嘉明扭头小声说:“别跟小鬼一般见识,他的恶作剧一句都不能信,每个新来的都被他坑过。”
姜司南不太在意这个,忧心忡忡问:“那今予的事,也是假的?”
“这个是真的。”嘉明深沉道。
别管谁真谁假,姜司南夜里是睡不着了。
他的学生都自杀了,当老师的还能安稳睡大觉才有鬼咧!
姜司南捏起床头阿Ken给的地址,看了眼时间,后半夜了,也不知道谢忱睡了没有。
他心神不宁地思忖了一会儿,不行,烦人就烦人吧,这事儿得问清楚。
谢忱接到姜老师电话时,正在翻箱倒柜,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也没找着能吃的。
他和杨今予多年来养成的恶习,一到后半夜就得加夜宵,零食也好,不然怎么都睡不着。他俩经常因为家里唯一一包薯片大打出手,但十有八次都是谢忱输,没办法,杨今予仗着自己是病人可太有出息了,谢忱觉得只用三成力气就能把他那小胳膊掰折。
别人家都是子女讨债,到他这儿,年纪轻轻就给某人无痛当爹当了好几年,谢忱想不明白是不是上辈子欠杨今予的。
他这人野惯了,毛病挺多,喝多了爱发牢骚。一边牢骚满腹一边摸进了杨今予房间,想看看这孙子还有没有私藏的存货留下。
这一摸不打紧,脸色直接多云转阴,沉下了去。
......你说,谁没事儿会在枕头下面塞把刀啊?
谢忱机械地抬手,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视线依旧黏在那把开了刃的蝴蝶/刀上,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谢忱,是我,姜司南。”
谢忱像是暂时卡了壳,只顾着沉默了。
姜司南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对面出声,又问了一遍:“谢忱?能听到吗?”
随后他恍惚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自嘲一般,声音飘的已经听不出调:“姜老师你说,你拽着他好好过日子,他背地里藏把刀什么意思?折腾人好玩吗?”
“什......等等谢忱你在哪,在家吗?”姜司南直接开始套外衣,什么刀啊死啊的,这些危险的字眼配上谢忱明显是烂醉的语序,姜司南不得不想起阿Ken那些话。
他眼皮直跳,飞快摸摸今夕,让它自己去睡。
“家?呵,他当过这是家吗。”谢忱冷笑,完全忽略了姜司南让他先别挂的声音。
香港的夜间司机比姜司南想象中要疯狂,揣着乘客那颗不安的心,一路甩到了白梦匣。
“老鼠洞”被繁华都市排挤在外,破败阴暗的积水小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姜司南站在一家看起来就不正经的旅店,借着头顶花花绿绿的灯牌光照过去,仰头分辨楼牌号,却被头顶蛛网一般的晾衣杆压得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