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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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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平时不是交浅言深的人,他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反常。

生了病的人大概都会变得任性,或许吧,他想。

于是他不容姜司南拒绝,打了个手势,拦截住对方想要推辞的模样:“听我说完。”

姜司南欲言又止,讪讪闭了嘴。

“我和杨今予很小就认识了,八岁吧,记不清了。你大概听过我一些情况,不是什么秘密,我是内地长大的香港人。”

姜司南:“嗯,小婵跟我讲过。”

“那就不用费心自我介绍了。我和他在街头打架认识的,我是无家可回,他是有家不能回,跟两条流浪狗差不多。他小时候有点自闭,手里有闲钱,常约我在纹身店蹭空调,请我吃冰。他教我讲普通话,我教他打架自保,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交换着身上可笑的价值。”

“夏天过后他就消失了,我们没有再见过,更谈不上是什么朋友。”

“我记得小婵说过,今予是北京人。”姜司南回忆道。

谢忱嗯了一声:“后来我找遍蒲城,才知道他家庭变故,转学去了北京。”

说着,谢忱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

姜司南扫了眼他里面还穿着单薄的睡衣,无奈解下自己的毛绒外套:“盖着吧,你刚退烧,冷是正常的。”

谢忱也没推辞,围在身前裹紧了,盖住一半脸,只露出依旧红晕未散的眼睛在外面。

他蜷缩的样子很狼狈,和在外面不顾一切飙车的冷峻模样大相径庭,姜司南能感觉出身旁的人在忍受病去如抽丝的煎熬,轻轻叹了口气。

谢忱的声音哑哑的,闷在衣领里,口吻不经意带了点抱怨:“走也不说一声。高中再回来,还装不认识我。”

“他是怕你不认他吧,他的性格就那样。”姜司南说。

谢忱:“总之后来还是承认了,嘁,要不是他组乐队缺个吉他手,嘴不会那么甜。”

姜司南眼尾挂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很自然地想到自己玩过的乐队:“乐队这种小团体说来很神奇,大家朝夕相处排练,音频共鸣,命运共通,最后变得像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谢忱不以为然:“说的好听,那么多乐队怎么最后还是散了。”

“也不能全然用结局来否定旅程,至少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过不是吗。有句话说得好,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姜司南看向谢忱。

谢忱静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接话。

姜司南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这位明显不喜欢听鸡汤,他干咳一声:“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和今予是相依为命的竹马,对吧?”

虽然谢忱说的轻描淡写,但没有正常小朋友是8岁会经历打打杀杀的,姜司南基本能想到在那样黑暗的童年里,杨今予和谢忱是彼此唯一的支撑,谁都离不了谁。

谢忱听到‘相依为命’这个用词后一阵牙酸,比吃了苍蝇都难受:“能不能别搞苦情戏。”

姜司南觉得谢忱的反应很滑稽,但憋住了没笑,温声细语问:“所以后来今予是心理上出问题了吗?”

“嗯。这个圈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玩摇滚的大多极端,他又是个天才。”谢忱语气平平,有些许纳闷:“我是不懂,有梦想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偏执,要死要活的。”

“......”姜司南突然不说话了。

谢忱偏头看过来,一哂:“怎么,被我说中了?”

姜司南敛眸嗯了一声,似是喟叹:“我不是天才,我也不懂。但梦想么,总要寻死觅活追一次才甘心。”

“看来你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叛逆过。”这个头号反骨居然大言不惭的评价别人叛逆。

姜老师干巴巴嘀咕道:“......我寻思我现在也不老吧。”

“那倒是,你长得挺好看的,不像三十多的人。”谢忱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司南:“......”

你不觉得你有点口无遮拦了吗谢同学。

看到姜司南愣住的反应,谢忱还来劲了,评头论足道:“你这什么表情,这是夸你。很少有男的三十多了还注重打扮的,还香香的,我能闻出来。”

说着他朝围在下巴前的衣服嗅了一下,像是证明自己是对的。

姜司南生无可恋偏过头去,语噎了半天。

他现在信了,谢忱绝对大直男,弯不了一点!

还好谢忱的思维足够跳跃,又突然聊回了杨今予,说:“我承认我最近心情不好。”

姜司南终于松了口气,接上了话:“果然还是因为今予吧。”

“他......”谢忱垂下眼帘,深沉了一会儿,笑了:“有家了。”

那抹笑牵强的挂在谢忱眼角,姜司南看不出一点释然。

“什么意思?”姜司南问。

谢忱:“字面意思。”

有家了,有爱人和寄托的家。

不再需要他拽着了。

“这是好事,我很开心。”谢忱发自内心道。

但姜司南只看到他背后浓浓的忧郁,快要将自己吞没。

姜司南想了一下,自知有些冒昧地在心里打了个比喻。好比两条生来就抱团取暖的流浪狗,突然有一只被好人收养走了,只剩下另一个孤零零的家伙,还没学会面对骤然的失去。

“你不想回蒲城,是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态吗?”他猜道。

谢忱几乎快要躺倒在音箱上,抬头望天花板:“或许吧,我们在一起实在太久了,久到......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身体的一部分,突然砍掉,都会不习惯的吧。”

谢忱意识到自己有些矫情了,坦然接受自己这个样子,对姜司南扯扯嘴角:“你来的不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丢人过,让你捡了个笑话。”

姜司南沉默了一会儿,中肯道:“谢忱,谢谢你愿意跟我讲这些。不得不说,你跟今予真的很像,各种意义上。”

“嗯,我知道。”谢忱接受这个说法。

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在说两个人很相似这种话,他和杨今予谁都没有反驳。

与其说没有反驳,不如说他们放任这种“相似”,在极度狭窄与黑暗的深处,孤立无援没有好处,有时候相似是可以救自己一命的。

两个人无论是境遇还是习性,都如出一辙,连上学时校牌上的编码都同为垫底的63号、同为闫大纪委眼里惹是生非的危险分子。

因为那点丧到骨子里的相似,两个人得以将后背交给对方,不分你我捡拾着彼此的碎片,已然成了对方血肉的一部分......但是到此为止吧,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姜老师,我应该去做点自己的事了。”谢忱话锋一转。

姜司南:“比如?”

“我打算离开香港。”

这话不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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