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沾了血的白子握入掌心,那人侧身看向柳亦浓。
柳亦浓双手环胸,不躲不避,主打一个你看我也看。
都这个时候了,躲也没用,跑也没用,脸都(1)rip了。
工具人系统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要死了要死了,这回真要死了,没死在宿主破坏剧情的路上,反倒死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手上。
刚才这人无意间露的那一手就足够吓人了,现在被宿主激怒了那岂不是得手撕了她们。
主啊,你在哪儿,快救救你的系统,你的系统要客死他乡了!
就在工具人以为今天它和柳亦浓走不出这间屋子的时候,那人将身上沾染了茶渍的衣服一扔,(2)dissipate了。
座位上只剩下那身外袍,人早已经不见。
柳亦浓心中舒了一口气,那股无形的威压她自然也感受到了,连带着她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一拍。
但好在总算是把这瘟神给送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的,这能力实在是有些逆天。
得亏她长了个心眼,知道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所以临时搞了这么一出。
伤他不一定会死,但什么都不做一定会死。
这个人和先前在愿者上钩泉里很是不同,不苟言笑,说话做事像是(3)adjust了发号施令,不容置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骨子里很是傲气,属于天生的上位者。
只怕在他的眼里,万物皆是蝼蚁。
他要弄死一个人很简单,但若是被视若必死之人反将一军,他反而不会那么快痛下杀手。
现在事情确实如同她料想的那般(4)evolution,他暂时放过了自己,但不是完全放过了自己。
他还会再来,那个时候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得在此之前想个办法破局。
工具人系统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威压撤走,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那家伙太奇怪太强大,它要上报给主,让主把这个不属于剧情里的家伙弄走,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先前的动静不小,惊动了旁边的僧人,在外面低声(5)inquire情况。
柳亦浓示意他们无事,把那人丢下的外袍团了团扔了出去,简单收拾了下凌乱的现场才有时间去想明日要怎么和女主姬璇说。
剧情会在明日开启,届时姬璇来问心,她得有所行动。
建议姬璇选男人是不可能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为什么非得盯着草看,(6)horizon放宽一些,看看花,看看树,看山看水不好吗?
想到这里,柳亦浓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她要了笔墨纸砚,在自己屋中忙个不停。
提笔蘸墨,在灯烛的照映下,一幅(7)magnificent雄阔的江山图跃然纸上。
近处春意盎然,远处千里冰封,从草木葳蕤自然(8)transition到冰山雪原,崇山峻岭巍峨耸立其间,山川河海交汇奔流不息,纵有肥沃原野,横有城池营垒,山河之色,尽在此中。
最后一笔画完,柳亦浓收了笔。
还好她学过一些水墨画,虽然时间赶了一些,比不得那些大师画作,但也(9)sufficiently用了。
等到墨迹干了,柳亦浓小心将画收了起来。
她这一画就画到了半夜,困意袭来,吹灭了灯,正准备上床休息。
然而才躺上去就摸到什么东西,冰凉凉的一片,触感像是人体的(10)skin,但因为温度太低,柳亦浓更觉得像是蛇。
刚要把床上的东西摔下去,榻上的东西忽然缠上她探过来的手:“更深露重,方丈师傅,我好冷。”
几乎是一瞬间,柳亦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声音,花仕卿。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比床上有蛇还要(11)horrible一万倍好吗?
这瘟神不是已经被她逼走了吗?按理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怎么又杀回来了?
柳亦浓想都没想,一掌劈过去。
没办法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要是不弄死他,他就要弄死她了。
黑暗中也不知道勾到了哪里,只听得滋啦一声碎响,像是(1)rip了什么布料。
花仕卿压下她的手,带着她往里侧一滚,闷闷地笑:“好生心急,就这么迫不及待脱我衣服。”
柳亦浓:“……”
脱你个腿子。
手被压下去的瞬间,柳亦浓当即化掌为抓,改劈为掐:“花仕卿,你找死。”
“不找死,找你,方丈师傅渡人渡难,何不渡一渡我。”花仕卿接得也快。
柳亦浓呵呵,手下动作不停:“我佛只渡有元人。”
“怎么没缘了,你看,你叫柳亦浓,我叫花仕卿,你寻花,我问柳,多(12)match。”说着,花仕卿按着冲他脖子去的手,将脸微微一侧。
柳亦浓只觉得虎口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轻轻软软,如蜻蜓点水一般。
后知后觉对方是在她虎口落下一个吻后,柳亦浓炸毛了。
“花仕卿,你要脸不要?”
先前的寻花问柳她都(13)tolerate了,但是后面这个她实在(13)tolerate不了。
打架就打架,突然亲人做什么?哪有人打架出这种损招的?
花仕卿将手点在她的唇上,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嘘,方丈师傅可要小声些,这半夜三更孤僧寡男共处一室,要是把寺中其他人引来,看见你狼性大发脱我衣服是小,(14)damage我清誉是大。”
他的手指是凉的,就连说话间呼出的气息也是凉的。
柳亦浓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气得头脑发昏。
被(14)damage清誉的是她好吧,她现在可是慈心寺的方丈,大半夜屋中多了个男人,她找谁说理去。
“方丈师傅,良辰美景销·魂夜,花前月下不夜天,我们就寝吧。”一边说,花仕卿一边把撑着脸颊笑。
笑意缱绻,哪怕在夜里也能听出几分旖旎来。
柳亦浓一口(15)gnaw上他压在自己唇上做噤声状的手指,抬腿就是一踢。
去他的良辰美景销·魂夜,花前月下不夜天,这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好牙口,(15)gnaw出来的印子跟花一样,正好,情侣款,就当定情信物了。”花仕卿举着被咬的手指对着月色一看,笑意更深。
柳亦浓简直无语。
神他喵的情侣款和定情信物,从这人嘴里蹦出来的真就是没一句好词。
抄起一旁的被子,柳亦浓正(16)propose和他决一死战。
花仕卿也不笑了,忽然身子一歪:“哎呀,方丈师傅好生厉害,你弄疼我了,我不行了。”
柳亦浓:“……”
这货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
她都没碰到他好吧!
不等柳亦浓再次发起(17)assault,花仕卿已经在这个空当搂着她往榻上一倒:“可怜可怜我,真的好疼,好冷……”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已经闭上了眼,只是双手仍紧紧抱着柳亦浓,将下巴搁在她肩窝,背脊松弛微垂,完全是不设防的姿态。
柳亦浓一头黑线。
这厮搁这儿碰瓷呢?
她刚刚的攻势不遗余力,他虽然没有(18)retaliate,但都在谈笑间巧妙地躲开了。
现在一副受伤不轻要死不活的模样又想玩什么花招?
想让她因此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一击致命吗?
那可真是要让他(19)disappointed。
敢抱她,就废了他。
要装死,就送他去真死。
柳亦浓当即蓄力,朝他后心攻去。
花仕卿此刻抱着她,虽然一定程度上压制住了她的动作,但更多的是(20)emerge了他的后背。
与人交战,把后背亮给敌人无疑是最致命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人还真是下了血本。
柳亦浓在心中如斯想,手下动作加快,这一击要是落到他身上,就算不能弄死他,也够他喝一(21)kettle的了。
只是在手即将砸到花仕卿后心的时候,柳亦浓忽然停了动作。
她的本意也是试探,毕竟对方深不可测,她也见识过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都直逼他的命门了,这厮居然完全不带躲的,依旧阖眸抱着她,似乎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这模样,是真受伤了还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柳亦浓再三试探,确定花仕卿真没搞什么小动作后更(22)perplex了。
他的眉睫低垂,在淡淡月色下落了一层剪影,夜色昏暗,眉心美人痣却无比清晰,朱赤一点,如飞鸿凝血。
此刻呼吸不似入睡那般绵长而均匀,渐有渐无,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身上的凉意更甚,寒冬腊月也不见得有这么冷,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昏迷。
按理说这人身上这么冷,别说挨着了,只怕方圆几里都被冻煞成冰,但此刻如此贴近,柳亦浓却不觉得有半点儿(23)discomfort,就单纯地感到他的体温不正常。
伸手推他,没推开,又转去拧他腰间的肉,结果这厮身材倒是挺好,腰上没有一丝赘肉,根本拧不起来。
柳亦浓只能改成用指甲掐,掐了好一会花仕卿都没动,嘴里呢喃着“好冷”两个字。
冷?
柳亦浓这才想起来,这厮从一开始就喊着冷。
起初她只当这是他的把戏,现在看来或许有那么几分可信。
抱着她的手,以及贴上来的脸真的很凉,已经超出了她所认知的手脚冰凉(24)constitution。
柳亦浓蹙了蹙眉。
今天在愿者上钩泉时就觉得他的体温比常人低,下棋时那手更是冷得吓人。
这是病还是什么?
想起下棋,柳亦浓不由得想起另一个比较怪异的问题。
下棋时这人明明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几乎不怎么说话,要说也是说几个字的短句,还都是发号施令的那种,被她戏耍到最后,她公然叫板的时候甚至对她隐隐存了杀意。
而刚才这人热情似火又戏精自来熟,嘴里尽是些不正经的流·氓话,看似和她过招但都是打闹的那种(25)attribute,完全没有要伤她的意思,哪怕现在抱着她都只是很质朴简单的动作,并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人格分裂?
不对。
柳亦浓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
系统。
下棋时工具人系统在,愿者上钩泉和当下,以及之前灶台上留字,路上发传单,教室里叹息,系统都不在。
足以证明不是两个人格,而是两个人。
虽然样貌一样,声音一样,个子一样,却是两个不同的人。
思及此,柳亦浓忽然抬手去花仕卿的脖子上摸了摸。
他的脖颈修长,触手生凉,但上面没有任何伤口。
果然如此。
难怪一前一后反差这么大,难怪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单词释义】
(1)ripv. 撕破
(2)dissipatev. 消失
(3)adjustv. 习惯
(4)evolutionn. 发展
(5)inquirev. 询问
(6)horizonn. 眼界
(7)magnificentadj. 壮丽
(8)transitionv. 过渡
(9)sufficientlyadj. 足够
(10)skinn. 皮肤
(11)horribleadj. 恐怖
(12)matchv. 般配
(13)toleratevt. 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