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楚韵便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底的那双鞋属于祁愿。
祁愿一脸被迫前来的表情盯着楚韵的盖头,大概是被这显眼的红色刺痛了眼睛,他飞快转身背对着楚韵蹲下,硬邦邦道:“是大哥叫我来的。”
楚韵颇为吃惊,还未反应又听他不耐烦催道:“上来啊!再磨叽,小爷可不背了。”几乎能看见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楚韵忍住笑意趴到他背上。
少年的肩背比之前宽厚不少,也有了少年将军该有的气魄。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个只会发脾气的小鬼,今日倒显得成熟稳重了。
“谢谢你啦,祁愿将军。”楚韵在他耳边轻轻道谢。
少年听见她在笑,脸臭臭地哼了一声。
碍于是大哥的婚礼不敢太放肆,又把不高兴忍耐下去,稳稳背着新娘子走出府门。
直到看见楚韵被他送进马车,一直提心吊胆的阿细才松了口气。刚才祁愿得表情看起来就像随时能把她家小姐丢出去。
幸好有惊无险。
马车四平八稳地绕将军府外行驶一周最后回到将军府的正门口停下。
门前围着慕云城的百姓,大喜的日子,居然没一个人脸上能看见喜气。
别说跟在马车旁的阿细,就连站在门边负责观礼记录的监礼官都被这股莫名悲壮的气氛惊得直冒冷汗。
楚韵看不见但不难从窃窃私语的议论中猜想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她并不惧,脊背挺得笔直,就在她做好准备自己下车时,听见一阵骚动。
随后喜帕下出现一只手,是祁麟。
他的红衣简朴到除了颜色喜庆几乎没有任何纹饰,只有黑色的腰带上镶着一块罕见的血玉。
楚韵瞟见了,在袖中默默掐住掌心。
腰带是她以前送的。当时祁麟非常嫌弃,要不是看在上头那块血玉十分稀罕,甚至以为是楚韵拿来整他的。
谁家腰带的针线比抹布还歪。
他不敢直言嫌弃但从未系过,一直藏在匣子里。
楚韵微不可察地叹息,握住他的臂膀。
祁麟等她扶稳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身躯比祁愿更宽厚结实,抱她下马时手臂强劲有力,能将楚韵稳稳托住。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迟疑。
楚韵窝在他硬邦邦的怀抱里忽然很想掀开盖头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八成没多高兴。
换谁被人按着头拜堂成亲恐怕都不会高兴。
祁麟目不斜视地抱着楚韵一路走进喜堂,冷峻坚毅的眉目不辨喜怒,只有完成任务的坚定。
在监礼官的注视下,他按部就班同楚韵携手拜天地敬祖宗。
监督一对连喜服都不般配的夫妻拜堂成亲,监礼官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南氏还算识趣,准备了精美的嫁衣,可祁麟嘛……
监礼官的目光扫过祁麟粗陋的喜服和蹩脚难看的腰带,脸色讪讪,看来祁麟将军对陛下的赐婚非常不满,等他回去一定要添油加醋好好参祁麟一本。
只是他的表情除了他自己和顶着盖头的楚韵,堂上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大家视若无睹,该起哄起哄该道喜道喜,至于算账么……晚两天也不迟。
慕云城这么荒又风雪漫天的,消失个把人也很正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