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算好。

厚重的云层完全遮挡了阳光，天空是灰白的冷色调。

沈岁降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他和薄从分别也是在这样一个阴天。

大概是隔了太久，他的记忆非常模糊，脑海里只有零星的片段。

在那个片段里，他哭得很伤心，一直喊着“哥哥不要走”，可薄从还是径直离开，没有回头。

或许，从最开始，他们就不适合做朋友。

既然没有缘分，那也不必强求。

旁边的薄晚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又把话题往大学上引。

她问沈岁降：“再有一个月A大就要开学了吧？”

沈岁降垂下眼眸：“嗯。”

薄晚渝笑着建议：“那等开学的时候你和薄从一起去报道吧，你们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

沈岁降直接拒绝了。

他说：“没必要。”

薄晚渝当场噎住，然后在心里不住地叹气。

“阿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房间了。”沈岁降情绪低落，准备离开。

薄晚渝点了点头，仍旧笑得温和：“没有别的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改天阿姨再来看你。”

从沈家离开后，薄晚渝没忍住给薄从发了条消息。

「我未来儿媳妇是真好看啊，但你确定能把他追到手吗？我看人家对你根本没意思啊。」

薄从没有回复。

薄晚渝继续叹气。

晚上，江烨应酬回来，满身都是酒气。

薄晚渝等他洗完澡，才招手叫人去阳台上聊天。

“你觉得沈岁降这个孩子怎么样？”薄晚渝问江烨。

江烨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不解道：“这是什么问题？”

薄晚渝：“你回答就行了。”

江烨想了想，开口道：“岁岁这孩子啊，看着挺乖，实际上又娇贵又任性，我其实不太喜欢他。”

薄晚渝满是诧异：“你竟然不喜欢岁岁？我怎么完全没看出来？”

也许是酒精的催使，江烨说出了心里话：“我敢表现得不喜欢他吗？那可是沈东舟的掌上明珠，但凡我看起来对他有半点不好，沈东舟都能立马过来把我掀翻。”

薄晚渝不悦地皱眉：“你演的啊？”

江烨：“要不然呢？”

薄晚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嘲讽道：“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虚伪。”

江烨脑袋嗡嗡响，突然就破防了：“我怎么虚伪了？沈岁降那种性格就是不招人喜欢啊，那么多人捧着他不就是因为他爹吗？”

江烨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在那里滔滔不绝：“说实话，我真没见过像沈岁降这么不懂事的小孩，但凡换个人，有沈东舟那样的爹，又从小享受着别人羡慕不来的顶级资源，不说多争气，至少也不应该天天呆在家里虚度光阴吧？”

薄晚渝勾起唇角，凉凉一笑：“原来是嫉妒了啊，我看你这架势恨不得亲身上阵给沈东舟当儿子，可惜了，投胎太早没赶上，你心里一定觉得很遗憾吧？”

江烨被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响才问：“老婆，你是来和我吵架的吗？”

薄晚渝认真道：“我就是觉得岁岁挺好。”

“哪里好了？你看他昨天来我们家要司机那个架势，简直随心所欲、任意妄为、我行我素。”江烨和薄晚渝杠上了：“要我说，这孩子就是被他爹给惯坏了，只知道享福，吃不了半点苦。也怪沈东舟自己非要把儿子当女儿养，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你看看我们家江辰，从小我就拿皮带抽他，骂也没少骂，他现在长得多好啊。”

薄晚渝：“？？？”

薄晚渝掏了掏耳朵：“你在说什么玩意？你不会觉得自己对江辰的教育很正确吧？”

江烨的语气颇为骄傲：“那是相当地正确啊，你别看江辰表面不着调，但实际上他精明着呢，公司事务他也都是主动学习积极处理，非常有担当。而且他性格开朗，遍地交友，人脉广泛，这些都能说明我教得好。”

薄晚渝：“……”

薄晚渝翻了个白眼，没跟他争辩，而是最后问了个问题：“我听说岁岁和沈老爷子一直不亲近，好像还有些矛盾，你知道内幕吗？”

“这也是我说沈岁降不懂事的原因之一了，”江烨道：“哪有孩子让自己爸爸和爷爷反目成仇的，你见过这么任性的吗？”

薄晚渝压着脾气，提出猜测：“有没有可能是沈老爷子对这个孙子不太好？”

江烨直接否认了：“怎么可能呢？当时双胞胎还没出生，沈老爷子只有沈岁降这一个孙子，怎么可能对他不好？顶多也就是严厉些罢了。”

江烨又说：“但沈家那样底蕴丰厚的门第，对孩子难免要求高，你别看沈东舟现在花心浪荡，小时候他也是极为刻苦努力的，偏偏沈岁降这个嫡长孙，又娇气，又能哭，还容易自闭，完全不符合老爷子对继承人的期待。”

薄晚渝无语到了极点。

她一句话都不想再和江烨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沈岁降又把那盒桃子硬糖给倒出来了。

一颗颗的糖摆在桌面上，他却没有心思再数，只是看着它们发呆。

江辰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沈岁降从恍惚里回神，按下了接听。

他说：“喂。”

“岁岁，我快要烦死了啊啊啊啊啊！那老登催着我回家，还让我去公司实习一个月他是不是有病啊！”江辰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躁。

沈岁降问他：“你还是不想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