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池跟应世阳谈过当晚,就拉着行李登上了开往中部首都的夜班火车。
应母见谢小池走得匆忙,还以为应世阳跟谢小池聊崩了,联系好了心理医生,却被躲在旁边偷听了全程的应雨甜剧透了一脸。
她此前设想过很多种结果,谢小池可能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应世阳,然后跟他不欢而散;
或者委婉地给应世阳发一张好人卡。再不济也会表示还要对应世阳观察观察,两人可以先做朋友。
“结果他只要等阿池出来工作,就能直接晋升男朋友了?”应雨甜一脸怨念,“我怎么没碰上这种好事?”
“得了吧,别拿齐子意跟小池比,齐子意把你当成备胎,哪有我家小池人品高贵。”
“呵呵,你也知道阿池人品高贵,不忍心拒绝你。阿池也太善良了,看你可怜就让你把名分预定了。唉,要是我的话,打死都不会松口!”
“你有人追吗?你有可拒绝的对象再跟我说这话吧。”
应母微微松了一口气,悄悄推了丈夫一把。
“看到了吧?强扭的瓜不甜。我可求求你,以后别干涉孩子们的感情了。小池大度不跟你计较,换个人被你这么算计,怕是要跟我们家绝交。”
应父也纳闷呢,谢小池应该是看穿他的计划了吧?怎么还会同意跟世阳交往呢?
火车上,谢小池把笔记本摊开在小桌上,心里也在想着应世阳的事。
一旦她进入应家难以干预的文官体系,跟应世阳交往反而安全了很多,应家目前还没有手段能够逼迫一名文官嫁过去。应世阳本人外貌出色,事业有成,在没有其他人选的情况下,是个很理想的恋人。
唯一的隐患,在于应家偏向鹿党,他们的关系一旦公开,她有可能会被认为违反文官的中立性原则。
但应家在政界的存在感很弱,明面上还是个中立势力。甚至因为应家的继承人应世阳毕业于利卡图公学,牛党还觉得应家有机会成为自己人呢。
她没有立即答应,也是顾虑两人未来可能会有立场冲突。
应世阳背后的星云传媒牵扯太广,即使目前看来她跟应世阳在一起无害,也不代表未来形势不会发生变化,导致两人成为对方事业上的妨碍。如果要以牺牲前途为代价跟应世阳在一起,谢小池认为不值得。
说到底,谢小池没有心动的感觉,这更像是一场交易。她权衡利弊过后,认为应世阳给出的价码合适,才有条件地答应了应世阳的请求。离开应家之前,她也一再重申两人有因客观条件不允许而无法在一起的可能。
应世阳当时却似乎只有恋爱脑的部分在转,答应得很含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唉,谢小池内心叹息,早恋果然要不得。
她这还没开始早恋呢,就开始操心上了。
她晃了晃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老旧的牛皮笔记本上。自冯女士去世,这还是她第一次翻开它。笔记本很厚实,从封皮上的刮痕和纸张的松散程度,可以看出它的主人翻阅它的频率之高。
上面记录了大量礼顿公国的政治常识,光看内容会让人认为这是文官学院或者是政治系大学生的课堂笔记。但细看上面的笔迹,前半部分又非常稚嫩,会让人矛盾地以为书写者只是一个腕力不足的小孩子。
而那笔迹,确实就是谢小池小时候留下的。
谢小池六岁那年,谢家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谢小池的母亲冯女士从萧氏集团辞职;
第二,谢小池的父亲谢大群也被萧氏集团强行解雇。谢小池回到家,发现父母正在激烈地争吵,年幼的她不能理解内容,只隐约记得“公款”,“D博”的字眼。
家里的氛围近乎滞凝,后来谢大群开始整日整日地在外奔波,谢家也从温馨的三居室搬到了后来居住的贫民窟地下半层。
母亲辞职后没有继续外出工作,而是专心在家教导女儿。
在她的教导下,谢小池迅速成长,学会了如何学习,学会了如何阅读新闻、搜集信息,乃至系统了解礼顿公国的政府结构,政治生态。很多内容她还不能理解,母亲就会让她抄录下来,以后慢慢看。
谢小池那时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中专毕业的母亲能拥有堪比大学教授的教学水平,还掌握了让政府高官都自愧不如的海量信息。
对小小的她而言,母亲在她的世界里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理所应当的学识渊博,无所不知。
她也看不懂父亲见到母亲时那恐惧的眼神。
那个时候父亲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即使不得已回到家里,也尽量躲着母亲,见到母亲就像见到鬼一样,甚至不敢质问母亲明明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她明明有知识有能力,就是不出去工作,分担一下他身上的担子。
反而是谢小池渐明事理后,问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