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天上下着蒙蒙小雨,远方传来闷雷。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但他们专案组的性质跟别人不一样,在找到线索之前,他们永不放假。
天刚亮,许愿被左手断肢的地方疼醒,撑着床坐起来,抬起左臂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三根手指断掉的地方在潮湿的天气里微微红肿。
之前江驰替他问过医生,医生说断手会疼很正常,不用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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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床飞快洗漱好,江驰被这动静吵醒,起来盯着他:“手,拿来我看看。”
于是许愿从厕所出来,将湿漉漉的左手伸过去:“你还管到我头上了。”
“天气不好,现在胡乱来,等老了就知道风湿了,”江驰皱着眉把他刚洗漱过的手揣进被窝里,“又不急,烧壶热水再洗脸要不了几分种,队长。”
许愿笑笑没说什么,江驰把他冰凉的断肢暖热之后就爬起来换衣服。
两人住在这间空间并不大的老房子里,床上的棉胎被外罩着一层大红被单,上面印着大大的囍,土到掉渣,凑近闻有一种很淡的樟脑丸的味道。
屋子的装修是八九十年代特有的风格,墙体和地板为了图省事都包着薄脆的木片,江驰曾问过许愿为什么这些年不重装一遍,许愿说工作忙,懒得动工。
冰箱里的可乐过期了,被江驰拧开一把倒进厕所——可乐冲厕所贼拉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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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江驰洗完澡,一身热气靠在许愿身边。
江驰:“还在想陈皮和李大龙的事?”
许愿左手断掉的部分按着局里发的笔记本,右手执笔随意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江驰看过去:“废品回收站?”
“嗯,”许愿抬眸,“趁着现在还早,咱们去周边打听打听。”
他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串联这条贩毒链,忽地灵光一闪,想起什么,立马换上便衣就带着江驰一起去了李大龙之前说的“老地方”,东南大道往左走几百米的某个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表面上是个废品回收站,实际上内里却别有洞天。
去回收站的时候,许愿敲了敲门,门没锁,风一吹就吱呀地打开了。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了出来,许愿低头,看见一具裸露的女性尸体横放在废品回收站的大门口,喉咙已经断掉,嘴里塞着一张卡片。
“队长,出事了。”江驰看一眼尸体,抬眸又看向许愿。
禁毒支队人手不够,陆祁牺牲以后很多人都走了,许愿不放心新调上来的,于是拿定主意向刑侦的兄弟们求助。
许愿颔首,沉着脸拿出手机通知过自己队的外勤后又拨通刑侦队长的电话:“孟队,你想加班吗?”
电话那头愣了半秒,旋即道:“你在哪儿?”
“东南大道往左三百米的废品回收站,”许愿说,“赶紧带你队里的人来一趟。”
人员全部到齐之后,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走访调查,又赶回局里找人办了手续,拿着手续立马赶去周边的商铺调监控,基本上把东南大道附近的情况都摸了个底儿掉。
有时候警察的直觉真的不是吹的。
通过走访得知死者跟陈皮有关系,禁毒支队的法医在刑侦队的协助下对死者进行了解剖,在该名女子胃内发现大量毒品残留,疑似生前曾用人体运过这些东西。
死者嘴里的卡片是一张照片。
正当许愿和刑侦那边的人商量过打算继续彻查下去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转折——凶手竟然主动上公安局自首了。
......
两天后,李大龙经就医观察后又给打包送回了看守所等待法律宣判他的罪行。
陈皮则被一堆警察从医院带出来,现在还在审讯室里跟审他的人大眼瞪小眼。
这次负责审讯的是分局禁毒大队借调进“新型毒品系列案”专案组的蔡伟杭——此人就是那个前几天在寻找陆祁下落时对许愿妄加议论的枭雄人物。
其实这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小心眼,说实话办案能力挺强,不然冯忠实也不会放他进专案组。
蔡伟杭翻了翻手中的材料,眼神一凝:“陈皮,对吧。说说看,两天前的夜里是不是跟李大龙串通好的逃跑?也就许愿那个蠢的信了李大龙的话把人给放出去。”
但要不是许愿放了人出去跟陈皮见面,陈皮说不定至今都不会落网。
蔡伟杭想到这里,微微顿住,对许愿是又恨又嫉妒又找不到借口鞭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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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定神,看向陈皮。
被卡在审讯椅里的陈皮满脸淤青,手臂上的枪伤已经包扎过了。
白天的审讯室并不开灯,一点微弱的亮光从外界洒进来,照在陈皮眼前的座椅扶手上。他不安分地晃动自己被铐在审讯椅里的手,紧紧盯着眼前的警察:“你谁啊。”
“你管我谁,”蔡伟杭看着他,“我再问你,大年初三的凌晨五点,你在哪里。”
陈皮紧闭着嘴不说话。
蔡伟杭与身边的同事对视一眼,开始播放监控录像,并将显示屏转到陈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