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芙妮柯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库洛洛坐在阳台，静静的看着什么。
她慢慢走近，瞧见了卡盒，是自己送的【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
看样子，他是在给死者写信喽。
芙妮柯不想打扰他，库洛洛轻柔的声音拦住她：“不用回避，我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说。”
挠了挠头发，芙妮柯觉得他应该不是个看外表的俗人，头发凌乱没化妆没关系吧。
等坐在他对面，才发现人家压根没看自己，只专注的捏着回复明信片。
看来，昨天晚上他就寄出问题了。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库洛洛竟然流下了眼泪，一双眼睛漆黑如渊，不折射一丝光彩，看不出半点情绪。
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流泪。
一种隐晦的悲伤，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读懂。
芙妮柯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那两行晶莹的眼泪，默默无言。
这就是人类的复杂，好人会作恶，恶人也有良善。
人心是可以被解读的，这一刻，芙妮柯觉得，他并不那么可怕，至少这一刻是的。
相对无言，沉默半晌。
库洛洛拭去眼泪，放下明信片，芙妮柯看着他的眼睛，礼貌的不去看明信片上写了什么。
知道她窥见了曾经的自己，库洛洛产生了一种深入交流的欲望：“芙妮柯，你相信存在死后的世界吗？”
“我是相信的。”答案因人而异，就她自己来说，不正是在死后的世界活着吗？
他目光澄澈：“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或许是天堂，也或许是地狱。”她谈谈的摊开手：“我们活着感受了世界的痛苦，我们死了也许是离开一种地狱。”
不是有句话说，人世间的勾心斗角，权利倾轧，是活着的地狱么。
库洛洛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饶有兴致的问：“你倾向于哪一种？”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问错人了，她可是‘证人’啊，让她评价，能说17岁前享受荣华富贵像在天堂，念能力一觉醒瞬间坠落地狱吗？
联想到这可能是他从11岁思考至今的问题，芙妮柯不由站在这个年龄段设想，是有朋友在年幼的时候遭遇不幸了吗？
她重新回答：“应该是好的世界吧。”
“我希望是好的世界。”库洛洛收起明信片，满怀真心的看向远方。
只有这一刻，他这么相信。
芙妮柯怔楞的看着他的笑，恍惚间觉得，是11岁的库洛洛在说话。
这一刻，她的心微微一动。
*
卡金帝国的王子被袭击绑架的新闻，铺天盖地飞满了大街小巷，电视上早中晚循环报道。
卡米拉王子在荒野被找到的时候，形容非常狼狈，她没有受伤，却失去了被绑架的记忆，护卫们紧张的护送她回国。
东果陀共和国为了不被卡金帝国发难，连夜悬赏重金抓捕凶手，至今13个小时过去，还没有结果。
芙妮柯看到这段新闻，满意的吩咐艾丽录制下来，然后让保镖安排去埃珍大陆的行程。
库洛洛见她心情愉悦，想起她最初的目标是除去卡米拉，不知为何最后改了主意，让他消除了对方的记忆将人放走了。
领教了芙妮柯层出不穷的念力物品试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扒出一些私人秘密，蜘蛛本能的排外，又强烈的好奇，稍微露出了一点真面目。
现在两人的关系很微妙，不再总是互相试探，虚情假意。
芙妮柯就单纯多了，她纯粹觉得库洛洛脑子好用，有他在不用自己费脑子研究怎么对付敌人。
因为是个无关的人，她才能没有负担的利用诅咒威胁对方，替自己保密她要对付卡金王子的事。
这种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另一种‘亲密’的共谋关系，让她心里泛起涟漪。
她是相信妮翁预言的，即使因为恶运缠身，遇到的是恶缘，她内心深处也是高兴的。
她对库洛洛的诅咒不是随便说着玩的，那是真心的，只要他能做到，她会试着认真和对方相处。
至于库洛洛怎么想？
这个心机深重的家伙，轻易不会露出真实想法呢，除了那天在她面前流泪，让她窥探到冰山一角。
“库洛洛。”
芙妮柯趴在沙发上，看向在阳台上看书的男人。
他放下书，回望过来：“怎么了？”
“咱们谈谈。”
大小姐提出这个要求，库洛洛就想起前天，少女半夜来找他的情景，这语气是要开始又一场的开诚布公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
还是芙妮柯先开口：“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想偷盗我的念能力，为了替你的朋友解咒才答应我的交往要求，我的目的也是利用你帮我对付卡米拉。”
“咱们互相抵消，你得到卡米拉的能力也不算吃亏，现在二选一。和我分道扬镳，还是继续交往。”
大小姐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眯着眼，竖起两根手指。
库洛洛没有马上回答，新奇怪异的感受又出现了，要说二选一，似乎一向都是他给别人的抉择问题。
今天反倒是自己体验了一把，要是一个普通人这么对他说话，他早就眼不眨的杀掉对方了。
现在他的感官很微妙，芙妮柯矛盾的性格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了解，探究，善与恶，光与暗，是如何共存的？
他认为，就算芙妮柯是一个没有念能力的普通人，这样的性格也足够吸引他。
大小姐的二选一，是要一个回答，也是一个承诺。
库洛洛拖着下巴，沉静的看着她绿色的双眼：“我似乎是希望，接下来的旅程能和你同行。”
这一刻，放下了虚情假意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他，沉静幽深的眼睛，波澜不惊的神情，混沌黑暗的气质，纯粹来自流星街的反派角色。
“你愿意把手交给我吗？”
他像是对同伴那样，发出了郑重的邀请。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