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末，春在枝头。

枝头桃花已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其叶蓁蓁。

满树繁花似锦，花瓣若粉霞轻盈飘逸，微风拂过，花瓣摇曳，经受不住的随风飘落，枝叶下粉蝶起舞。

岑沭四人正因高大人和高夫人有要事商议，退于院中。

见院中桃花繁盛，岑沭念及近来习得的插花技术，准备剪上几枝桃花练习一番。

因着没有剪子，岑沭便绕至夫人院落旁的养花房，准备同专门负责侍弄花草的花妈妈借一把。

没曾想，竟偶遇花妈妈教训下人。

花妈妈在花房随便找了个两指宽的木棍，一下下抽打这小丫鬟的手心。

“花妈妈，这是怎的了？”

“原是夫人房中的岑沭姑娘，不用管她，没脸皮子勾搭主子的贱婢罢了。”

花妈妈一手拿着鞭子，一手叉腰骂道。

“我没有，花妈妈，我没有。”

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喊冤，很快额头便磕出了乌青。

岑沭忙上前，将其扶起，对花妈妈笑道：

“花妈妈，夫人要用剪子剪桃枝，您帮我寻一把来，没工夫教导着小丫鬟了，我来吧。是时夫人问起来，我再跟夫人说说这小丫鬟的错处。”

“没……”

小丫鬟正欲出声，岑沭扶着她的手暗示般地捏了捏其手心。

“不好污了太太的耳，就劳烦小沭姑娘替我管管她了。我今个也是被气急了，平时我可不动粗的，小沭姑娘尽管来瞧。”

“那我是得经常来看花妈妈的，还想跟您学学怎么养花呢？”

岑沭笑着恭维花妈妈，目送她走远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被打的这么惨？”

见花妈妈走远，岑沭扭头问道。

岑沭了解后才知道，小丫鬟原是张姨娘房中侍奉花草的丫鬟，因长得出众张姨娘恐她在房中勾引大人公子，便将她退还花房，还要花妈妈每日折磨她。

她竟已被折磨一年之久，除了挨打饿肚子，还让她当人形花架，任人凌辱戏呷。

“他们如此欺我辱我，我便如了他们的愿，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小丫鬟突然抬头，眼中盛着无尽恨意。

“为了他们牺牲自己不值当，我……”

“岑姐姐你也不必劝我，你没经历过这些折磨，我定要当上主子让他们给我当花架、当恭桶。”

说完也不等岑沭再说什么，便起身掩面跑开了。

岑沭又在花房等了一会，拿到花妈妈找到的剪刀离开了。

在回夫人院中的路上，岑沭不禁悲从中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没有显赫的家世，甚至都没有一个自由身，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帮你。

都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罢了。

只望，若有她崩溃的那天，有人能给她一刀，一了百了罢了。

回到院中，岑沭漠然行于桃树下，努力克制心绪，准备选花插花，毕竟现在除了提升自己，她没有改变命运的任何办法。

每一根桃枝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构思着自己想要的插花形态，细细剪下数枝桃花，或花团锦簇，或稀疏留白，或造型独特。

岑沭先尝试的是最简单的瓶花插花。

相比于梅花枝条曲折，桃花插花要更凸显花色艳丽，更贴近人间烟火气。

取枝条分叉多的桃花，作为主枝，直立地插在瓶子一侧，微微向前倾斜，再于主枝侧前方补充一短于主枝的侧花，在另一侧插一侧枝，侧枝长度高于侧前方的花枝，又低于主枝，再在主、副枝之间再添些小枝。

由桃花组成的瓶花直立主干便完成了。

岑沭看后仍觉差些韵味，环顾院落四周，又剪三支鹅黄色水仙做其客枝，使其在视觉上主次分明，又错落有致。

岑沭正想着进一步修剪，余三人也于一旁观之欣赏，欲提出些想法。

忽闻家主怒喝，皆为一颤，岑沭即停下修剪，将花置于院中石桌上，与其他三人一同规矩地立于房门外。

复而又闻高夫人亦怒而回道

“事已至此，早迎妹家来，我家自能养，何必受此等闲气!”

“夫人言是也，即遣人迎之。”

言罢高大人推门而出，岑沭等人俯首垂眸，等高大人走后进屋拾掇碎落一地的茶盏。

“让其他丫鬟们收拾，你们先过来，有事同你们说。”

高夫人对岑沭四人说道，待其他丫鬟收拾妥当，屏退余人后缓缓开口。

“明日不须复值，去收拾锦绣华章苑，表小姐十日当归常住，你等亦当为亲婢，表小姐出嫁时，你等为之陪嫁，若有异议，今日容禀。”

应是心中怒气未平，高夫人出言较之往常强势，岑沭四人亦不敢多言，均俯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