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的天，一眼望不见底的黑，却在尽头乍现一束曦光，标志着破晓将要来临。

外面，一只军雌靠墙站，头耷拉着，似乎是在打盹，莱斯看了他一眼，确保他不会瘫倒在地，又避着监控向一处荒芜的角落里走去。

那里躺着一只被扒光了军装，昏死过去的雌虫。脱掉身上的军装，给雌虫套上，又将他扶回门边靠着，与另一只军雌一边一个，看样子只是累了睡了一会儿。

莱斯下手不重，他们很快就会醒来，而他们并不会知道有虫来过，因为莱斯用的是精神力干扰。

莱斯也不会知道，在他离开后，洛尔又对两只军雌用了一次精神力。

宫殿里，依旧静悄悄的，一道黑色身影灵活躲避着几乎全覆盖的监控，到达某一位置时，彻底与黑暗融合。

这个位置是优格提前发过来的，没有监控，最为隐蔽，很安全。

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莱斯随手将扣到最上面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半垂着眼，呼吸无声急促着，那双泛着细碎光亮的红眸中的笑意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雄虫沉稳从容的面庞将他的大脑占据，他没事，这个事实在莱斯脑中成形，让他愈发高兴起来。

但他并没有让自己沉沦其中，因为还有一场很大的仗要打。

迈步往更幽深的角落中走了几步，从花草从中翻出了件带着泥沙的黑斗篷。

披在身上，脖颈处的带子系好，将帽兜卡在头上。

黑色兜帽之下，莱斯掀起眼帘，散着幽光的眼眸回头看了一眼偌大却寂静的宫殿，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转回头。

只见他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身体弯曲，后腿紧绷，唰的一声，伴随着身后巨大羽翅的展开，莱斯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半空中的空气带着微微水汽又裹挟了刺骨的冷，像是捏碎了的玻璃碴划在莱斯脸上。

一瞬间，他有些怔愣，雌虫的虫翼只有两个作用，一是战场上的血刃，二是讨雄虫欢心的工具。

他的虫翼从未因某只雄虫而出现，只会在战场上杀敌。

但他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展开过虫翼了。

身后的一双巨大的银灰色虫翼不断扇动着，带自己在依旧布满探测器光线的空中敏捷穿梭。

莱斯眸色微沉，心想，老伙计，很快你将与我再次并肩作战。

不知飞了多久，莱斯在郊区一处平民区落下，这里很荒芜，居住的都是些渴望在帝都定居，却又被残酷的现实打破幻想，无权无势，只能蜗居在阴暗肮脏的角落。

这地方本来很少会有虫搬入，但也许是临近行星突然遭遇魔兽侵袭，有三四户人家断断续续的搬进来。

生活苦闷，住在这里的虫并不喜欢交谈，自己都顾不上，自然没有心神去关注周围，因此，有虫搬进来并没有激发这里的虫一丝一毫的好奇心。

莱斯将黑色斗篷脱下，露出里面老旧的白色衬衫，下身穿的裤子也是普通又廉价的样式，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将袖子卷到臂弯，露出白皙瘦削但力量感十足的小臂，最后将头上的帽子拿下，金发便似瀑布般倾泻而下，有些乱，但正合适。

莱斯迈开长腿，从小巷的角落中走出，凌乱金发将他的面庞遮挡，身边路过的虫只会以为又是一只被生活压垮了的雌虫。

来到一扇小木门前，咚咚两声，五秒后，木门被从里面打开，是苏曼。

莱斯意外的挑眉，没料想到苏曼会在这里。

眼角泛红，嘴唇有些水渍还有些肿，莱斯想不猜到他们在干什么都难。

刚“探完监”的莱斯心情不错，难得出声调侃一句，但声线依旧冷淡：“怎么没带眼镜？”

当然是因为亲掉了。

苏曼脑中一瞬间冒出来这句话，但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

琥珀色的眼眸有些迷离，倒是少了些平常精明狡猾的模样，苏曼已读乱回：“进来吧，卢克他们在等你。”

莱斯笑了一声，依言进去了。

里面很破旧，室内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几把椅子，除了右边还有个内间外，其他就没什么了。

但莱斯并不在意，他径直走向圆桌旁坐下，食指弯曲在木质桌上敲了两下，将对面那只眼观鼻鼻观心的雄虫唤回神。

“嗯？！祯，阿不，莱斯，还好老大吗？药吃老大了吗？”

慢一步进来的苏曼听着卢克颠三倒四的问话，不由得扶额叹气，他走近伸手在卢克后颈按了按，示意他冷静一点。

“还好，吃了，恢复了。”

莱斯倒是没嘲笑他，一一回答了问题，但最后还是笑了笑。

右边内间的门打开，几只雄虫和一只雌虫从里面出来，雌虫是维亚，而雄虫身上则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对于这种气息，莱斯很熟悉，那是在战场浸染过的痕迹。

希伯看向桌边，目光一一扫过卢克、苏曼，最后停留在莱斯身上。

“上将，计划不容有误，我们进行最后一次会议。”

莱斯点头，正色道：“好。”

几个小时过去，初升的太阳金光四射，照亮了帝都所有的角落。

书房中，听完塞尼的汇报，艾尔德里慢慢睁开轻阖的眼帘，露出幽深的蓝眸。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依旧斜倚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支着头，声音低沉暗哑：“不过是废了两只雄虫，闹出这么大动静？”

塞尼垂头单膝跪在昂贵温软的毛毯之上，闻言抿了抿唇，才开口回答：“萨科阁下在暗市进行雌虫交易，而克洛维阁下与他息息相关，不仅亲自参与，而且私下的一些怪癖让虫不齿。这类事件一次全部冒出，从伊卡星传播，如今已经快要到二等星系了，甚至有虫提出了些反动言论。”

艾尔德里眉头微皱，雄虫私下玩的开这是默认的事实，但也仅仅限于私下。

什么丑恶的事情拿到太阳底下说都是不好看的，更何况是雌虫交易这种触犯雌虫底线的事。

艾尔德里盯着底下的雌虫看了几秒，蓦的，他突然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到塞尼面前，俯身，伸出指尖挑起那瘦削漂亮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