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华国际中学是市内知名的贵族学院,这个学校的学生家境优渥,父母都是各领域的尖端人才;又或是自身非常优秀,有学校看中且值得培养的价值。
放学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校园,男生西装领带,女生衬衫短裙,笑着走到他们的“精英”父母身边。
刘志勇站在校门外一棵香樟树下,目光紧紧盯着十五步外穿白色大衣的男人。
那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帅气、体面,微笑地望向学校大门。
刘志勇在这里站了太久,已经引起校园保安的注意。他压低帽檐,蹲下身点了一支烟。仍不时抬头看向那个男人,想到自己脸上的烧伤,想到自己的发音不清的声带……
没有女人会喜欢丑陋又贫穷的男人。
不过两分钟,有个男生走到男人面前,仰头和他说着什么话。男生长得乖巧秀气,也许将来会和他父亲一样,也是天之骄子。
可他的女儿呢?身患重病躺在医院,高昂的治疗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人生活在阳光下,有人只能在阴暗中如蝼蚁般苟且偷生。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刘志勇握住衣袖中的刀柄,冲上前去。待他恢复一丝理智,手中的刀已经抵住了男生的脖子,警车的红蓝顶灯不断跳跃,警察的劝导和人群的窃窃私语一窝蜂涌入脑海,圣华中学的白色校服在夕阳的照映下,耀眼夺目。昨天在女儿病床前,也看到了这样成片成片的白。
他举起刀。
他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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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放学铃声是耳熟能详的萨克斯曲,十三岁的花无缺收好书包,随着同学们一起走出学校。他不过好心回答了一位眼熟的家长的问题,下一刻却成了凶徒的人质。
凶徒的手臂勒得人喘不过气,冰冷的刀刃贴着脖子,花无缺脑中一片空白,凶徒的反抗和沉闷的嘶吼震耳欲聋。那个人举起了刀,花无缺透过雪亮的刀身,看到了自己惊恐的双眼。
接下来的记忆,是他在医院醒来。头上贴了纱布,很疼,手打了石膏用绷带吊着,小姑姑和警察姐姐守在床边,轻声询问他的状况。
小花无缺还没从傍晚的危机中缓过神,只是机械式地点头摇头,偶尔能听见病房外大姑姑和警察的对话。他不知道姑姑交涉了什么,两个警察问了几句话,做了记录,很快就撤走了。
小姑姑留了阿姨陪夜,花无缺睡不着,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今天的事令人惊魂未定,在陌生的环境又有些害怕,他不想吵醒阿姨没有开灯,自己悄悄下床,将房门推开了一小半,医院走廊的灯光照进来,才稍感几分安心。
花无缺望着门口的灯光不知熬了多久,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光,一个身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背着光线,花无缺没有看清他的脸。
少年似乎说了什么,花无缺反应不及,他便离开了。
隔壁病房住了一位警察,就是他从刘志勇的刀下救出了花无缺,他叫燕南天。
第二天花无缺去探望时,看到了昨晚的少年。少年的校服皱巴巴的,前额刘海长得快要遮住眼睛。
“你来干什么?”少年不太愿意看到他。
花无缺感受到他的敌意,犹豫地停住了脚:“我来探望燕警官……”
“有什么好探望的!如果不救你,我伯伯就不会这样!”
一旁的警察喝止他:“小鱼儿!”
小鱼儿咬牙瞪他,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燕南天,红着眼睛跑出去。
又隔了一日,周一的傍晚,花无缺正在走廊的窗边看夕阳,小鱼儿如一阵风似的进了燕南天的病房,守在他的床边。
花无缺想了又想,还是跟进去了。
“小……小鱼儿,”他说,“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还有,不许叫我小鱼儿,我叫江小鱼!”小鱼儿未看他一眼,从书包里拿出试卷,苦思起来。
花无缺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没去上课,但他学习自律,成绩优秀,看到题目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跟着默算。
小鱼儿担心燕南天,坐在课堂上也频频走神,这道几何题卡了一下午,始终没有更好的解法。
花无缺在图上比划:“把辅助线画在这里试试。”
小鱼儿转头打量他,似乎有些不服气。又认真思考片刻,按照这个方法,果然下笔一气呵成。
“你叫什么名字?”小鱼儿问。
“花无缺。”
小鱼儿默念一遍,小声说:“像小说里的名字。”
花无缺暂时不能上学,家里把书本都送到了医院,小鱼儿见他吊着手臂刻苦学习,同情心油然而生,这天放学给他带了冰淇淋。
花无缺说:“姑姑不许我吃别人给的东西。”
“燕伯伯也不让。”小鱼儿说,“但那是防坏人的,我又不是坏人。”
花无缺觉得他说得有理,让小鱼儿帮忙拆了包装,自己拿着棍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照顾花无缺的阿姨打水回来,看到他在吃冰淇淋,迭声说不许有下次,还叮嘱小鱼儿不要再给他买东西。
小鱼儿从小被散养惯了,不明白吃根冰淇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问过医生了,他是外伤,可以吃冰淇淋。”
阿姨叹了口气:“他姑姑会不高兴的。”
“有什么不高兴的?”十三岁的小鱼儿并不了解花无缺的事,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相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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