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生日过得不算愉快,江向晚在吃过饭不久后就往机场赶。夏有仪留在家里,被江停云拽着聊天,章姨和黄叔都也各回各家。
江凛在楼上呆着。电脑连上MP3,传输歌曲数据,另一个页面开着云音乐播了歌。
歌名叫《冬日降临》,封面是融光雪地。
几个星期前,江凛在首页推荐的每日30首里偶然发现的这首歌。这首歌的作者叫Penguin,声线和那个人也很像,但比那个人更为低哑。
私心作祟,江凛给这位歌手点了关注。
“Send a warm sun with white snow.”
(暖阳赠白雪)
“White snow covers the entire world.”
(整个世界粉妆玉砌)
“I'm waiting for you to melt.”
(我在等你融化)
台灯照亮了整个书桌,江凛趴在上面,照着皱皱巴巴的乐谱,在旁边新的五线谱上修补。大多数手写音符被水晕开,导致辨认得十分艰难,进度很慢。
“江凛。”门外是夏有仪,她敲了两下门。
笔尖顿了顿,江凛把东西收进了桌底下的抽屉,然后走过去开门。
“妈。”
夏有仪站在门口,指了指屋内,微笑着说:“我和你聊聊?”
江凛侧开身子,好让夏有仪进去。屋里没开大灯,他关门的时候本想顺手打开,却听夏有仪说不想打开就算了吧,这样也挺有氛围的。
这房间没有格外布置小沙发,陈设很简洁。夏有仪好久没回来过,到处逛了圈,坐在了床角。
“今天你过生日,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夏有仪把江凛扯到她旁边坐。江凛还没有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距离,不太自然道:“不用准备礼物。”
“每年你都说不要,今年好不容易提了,我这个当妈的一点表示都没有,还一年没几天着家,这不是显得我很失职?”
江凛眸子短暂地亮起星火,又很快灭去。他轻声说:“不会。”
夏有仪端详他,奇怪道:“明明是我儿子,怎么不爱表达呢?停云就遗传了我爱说话的性子。”
江凛只能沉默,听夏有仪又说:“虽然我是你妈,但儿子大了,我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人吗?”
屋里太过安静,电脑缓缓播放着歌单作为背景音,抒情又苦闷。
“妈。”
江凛说:“我喜欢他。”
夏有仪对此并不意外,从江凛提出要找人的要求时,她就有所察觉,只是大家都在,她不好问出来。
没有听到母亲的回话,江凛有些忐忑。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以前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您可能觉得这是青春期作祟。”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
江凛倒吸一口气,剖析自我:“我不知道那到底究竟算不算喜欢,这个我以后会自己去探求答案。”
“至少现在,我能肯定地告诉您。”
“我很想他。”不是一天,也不是一星期,是离别后的将近半年。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夏有仪怔了怔,随后看见江凛发红的眼。江凛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很轻,像是某种奢求。
“妈妈,我很想找到他。”
夏有仪慢慢荡开一笑。她把手撑在两侧,整个人后仰,无奈地说:“江凛,很抱歉,我不能帮你找他。”
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体温都降至极点。江凛动了动唇,什么都没有说。
“江向晚虽然古板,但他说得没错。”
夏有仪说:“我不能送你这个礼物,但我可以送你别的。”
江凛静静听着她说:“我想世界上任何一对夫妻突然知道孩子的性向与大众不同,都是难以接受的,包括我,江凛。”
“笑一笑吧孩子。”夏有仪两根手指挤在江凛的嘴角,往上拉,作出个一松手就碎的笑脸来,“我不能帮你找人,但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个机会。”
江凛抬头看她,不确定地颤了颤睫。
“你今天开始就已经成年了,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判断。如果你能靠自己找到他,不管多久,并且对方愿意和你在一起,那我就说服你爸爸,接受你们。”
夏有仪略带自豪:“好歹我和你爸总出差应酬,什么没听过没见过,对这方面还是略有耳闻。”
江凛欲言又止片刻才道:“谢谢您。”
夏有仪又无语又觉得好笑:“难怪盛尘宇每次都是跟我吐槽,说你有时候好像陌生人,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张口闭口就是谢谢。”
江凛抿了抿唇。
“行了。”她努力止住大笑。
“我找你还有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