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孟梁霏已躺在了屋中，伤口没做任何处理，她艰难的坐起身，低头便看见一片片大块血痂与衣服粘连在一起。

孟梁霏忍痛将衣服和伤口分离，揭开布料的一刹，皮肉分离，鲜血汩汩冒出，没有药她只能咬牙硬挺。

不知为何床头放着一把剪刀，她没过多去想，拿起剪刀，沿着裙子的边缘剪了一块布下来，轻轻擦拭流出来的鲜血。

撕心裂肺的痛显然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记住违抗命令的下场，可偏偏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服。

陈若萍像是算好了孟梁霏会在这个时间醒来一样，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未经批准，擅自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孟梁霏的榻边，关切的道：“你终于醒了，若兰。”

孟梁霏被她行云流水的操作整的满头问号，觉得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闭上眼，当做不速之客冷处理。

陈若萍忽略她爱答不理的摸样，自顾自的说道：“你这是何苦呢，跟他们对着来，只能让自己受苦，稍微服服软，说点好听的话，也不至于受如此重伤。”

“不为穷变节，不为贱易志，不为淫威而屈服，就算他们打死我，我也绝不缅颜事仇，如果你是来劝我就范的，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陈若萍低头搅着药，似笑非笑，“我不是来说服你的，并且我尊重你的想法，曾经，我也和你一样，疾恶如仇，认为这种事情是肮脏不堪的，苦苦守着贞洁，日子久了便明白，贞洁这种虚无的东西，是最没用的，还不如用它换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孟梁霏内心本来没什么波动，直到她吐出最后几字，不可置信的道：“希望？未来？我耳朵没出毛病吧，你觉得自己在这充满屈辱践踏和剥削的地方，能得到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活着就是希望，在我想一了百了之际，是春娘向我伸出了援手，是她给了我苟延残喘的机会，若无她，只怕我已成了这世间的一个孤魂野鬼，漂泊无依，死了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短短的话语中，最令孟梁霏无语的是，眼前这个人不仅把地狱当天堂，还想让别人跟她一样。

“那又如何？如果没有尊严和人格，我宁愿去死。更何况她是看到你还有利用价值才救的你，根本不是出自真心。被人当做傀儡操控了那么多年，你就没想过离开，重新生活吗？”

“说得倒轻松，你年轻，不懂生活的艰辛，不懂生命的重量。生命是可以随随便便放弃的吗，宁死不屈的勇气不是谁都能有的，你不在乎，但我想活下去。你只看到了我自甘堕落，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之后我能去哪里？这世界虽大，却没一片小小的土地能够让我容身，春柳院至少给了我一块屋顶，给了我一口饭，让我不用再挨饿受冻。”

陈若萍不给孟梁霏张口的机会，接着道：“假如我真的离开了，身为一个寡妇还永远失去了生儿育女的机会，我能去哪里了？没人会养不会下蛋的母鸡，没有人愿意接纳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把自己比作母鸡？等一下，我说总感觉你眼熟呢，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你了，怪不得是你来劝我，原来你就是干这个的。”

孟梁霏真是气笑了，“你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但这不是你逼迫别人和你一起讨残羹冷饭的借口！是你用花言巧语迷惑那些良家少女，她们本有其他出路，是你引诱她们，让她们误入歧途，和你一起坠入魔窟！”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帮她们，良禽择木而栖，只要能活下去，这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与她们而言，即使离开了，也逃不了做低伏小的命运，还不如呆在春柳院。”

“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一定得靠这种方法吗？口口声声说为了她们好，你根本没有替她们着想过，入了这一行，一旦她们日后后悔了，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你敢发誓你没后悔过吗！”

陈若萍不说话了，腾出一只手，拿出珍藏的膏药，“这是我私藏的膏药，你留着吧，上完药明天就能好了。”

“好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碗药我一定得喝吗？”孟梁霏在她默认的目光下，接过碗，一饮而尽，抻着脖子，让她看清自己的吞咽动作。

随后她将碗放在枕边，钻进被窝，背过身，下了无声的逐客令。

陈若萍也不自讨没趣，拿起碗，“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膏药我放在这里了。”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房间再次归于寂静。

孟梁霏搞不懂陈若萍这一通操作是为了什么，那药除了有点苦也没什么，看着紧紧闭着的门，确保陈若萍听不见后，骂了一句，“神经病。”

药膏放在桌子上，驴脾气的孟梁霏说不用就是不用，即使疼的睡不着觉，她也不用，这一天真是憋屈死了，平白无故的受一肚子气。

陈若萍的劝说显然没有奏效，第二天孟梁霏还是丧丧个脸，被人以昨天的姿势按在地上，孟梁霏一看见金艳荣，身上的伤就隐隐作痛。

金艳荣走到她身边，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心中隐隐升起嫉妒，“想清楚了吗？是放弃挣扎还是继续做无所谓的抵抗？”

“放弃？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孟梁霏一口吐沫吐在她的脸上，不甘屈辱的内心使她都快忘记了进入这里的目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金艳荣轻车熟路地甩出鞭子，连着抽了两下，一下抽在孟梁霏的脸和下颚处，一下抽在了孟梁霏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