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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木菱花(入v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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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背一点点蹭过裴溪故的身体, 指缝不经意地刮到一粒凸起,少年抿唇轻.哼,清瘦的身子在她面前摇摇欲坠, 如一瓣微风中飘摇的花, 任她采.撷把玩。

宋栖迟心跳如鼓, 胡乱捞了几颗坠子便迅速抽出手来,极快地起身回到榻边,背对着他小声道:“你……你自己取出来罢。”

她红着脸站在那儿, 半晌才听得地上的人儿轻声应了句“是”,接着便是一阵坠子碰撞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交叠响起。

“殿下, 奴取出来了。”

裴溪故将掌心摊开,露出里面躺着的几颗蝴蝶坠子, 仰头看着她。

宋栖迟调整了下呼吸,强装镇定地转过身, 弯下腰把那些坠子收进了一旁的妆奁里。夜里寒凉, 她却觉得浑身热的厉害,再也无心去想旁的事,自己匆忙脱掉外衫就钻进了被子里。

裴溪故见她匆匆睡下, 只得起身替她放下帘帐, 自己也在地上铺好的被褥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宋栖迟睡的并不安稳。

她向来多梦, 可这晚的梦,却和她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不一样。

梦里,无数蝴蝶绕着她鹅黄色的月纱帘帐辗转流连, 如一滴滴溅开的星子, 流光掩映之中,一身白衣的裴溪故跪在帐中,凤眸如水, 姿容绝世。

她梦里第一次有男人出现,梦的竟是他。

迷迷糊糊睡了大半宿,待她睁眼时,天已蒙蒙亮了。

宋栖迟揉了揉眼睛起身,见榻下的人儿蜷缩成一团躺在褥子上,本就清瘦的身子显得更加纤弱。

她忍不住倾身过去,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裴溪故睡眠极浅,察觉到身侧细微的动静,慢慢睁开了眼。

“殿下醒了。”

看见宋栖迟已经披衣坐了起来,他连忙起身,跪着朝她请安。

温采听到殿内的声响,便捧了水盆和帕子进来,她看了裴溪故一眼,斟酌着问道:“殿下,今日是奴婢服侍您洗漱,还是让他来伺候?”

宋栖迟犹豫了下,道:“让他来吧。”

她看了一眼裴溪故身下薄薄的褥子,又吩咐道:“你去取一床厚一点的褥子来,地上凉,别叫他染了寒气。”

裴溪故心头一暖,连忙低头谢恩:“奴多谢殿下。”

温采得了吩咐,便将手里的水盆搁在一旁,躬身退了出去,留下裴溪故一人在殿内服侍。

裴溪故动作轻柔地服侍她洗脸,少女肤如凝脂,此刻未施粉黛,更是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

他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想借着这机会偷偷多看她些时候。

可偏偏外头的珠帘声响起,宋栖迟睁了眼,见青寰远远地站在外头,便问:“何事?”

青寰禀道:“回殿下,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绫姑姑来了,说二公主今日邀了些京中贵女来宫中一同赏花,您身为长姐,得去陪着她些,也好显得皇家体面。”

说是为了皇家体面,其实不过是那些贵女一个个都巴望着能见上宋栖迟一面罢了。

华京人人皆知清宁长公主乃庇佑大夏的祥瑞之人,那些个名门小姐虽养在深闺,却也听得她的大名,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进宫,自然盼着能亲眼见一见她,也好沾些福气。

而这些贵女之中,有不少都和赵皇后的母家赵氏沾亲带故,所以赵皇后才特意命绫姑姑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些事宋栖迟都心知肚明,她一向不喜欢和那些矫情的贵女们打交道,但碍着母后的颜面,也只得应了下来:“我知道了,让绫姑姑回去向母后回话吧。”

她轻叹了口气,吩咐青寰将裴溪故带下去歇息,又唤了温采进来替她梳妆。

待一切收拾妥当,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宋栖迟匆忙出了殿门,朝院中备好的轿撵走去。

几个随行的宫女太监站在轿撵旁边,宋栖迟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嫣香身后的裴溪故,不由得皱了眉,轻声问:“不是让你回去好好歇着吗?怎么也跟来了。”

裴溪故还未张口答话,嫣香早抢在他前头开了口,满脸堆笑道:“奴婢想着,这人墩子总比那冰凉的脚凳要舒服些,便把他给带上了。”

宋栖迟有些不悦,冷声道:“我何时说过要用人墩子了?”

她正想开口让裴溪故回去,可少年已经乖巧地伏下了身子,在她脚边放平了背脊。

“请殿下上轿。”

宋栖迟犹豫了一瞬,只得轻轻踩着他的背上了轿,时辰已经不早了,她不能再在这里耽搁太久。

轿撵行过长长的宫道,转过几处宫殿,便到了位于皇宫东南角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已经设好了排排案几,宋夕韵正坐在一处亭子旁,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高声谈笑。

看见她来,那些贵女们慌忙从座位上起身,朝她恭敬地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宋栖迟示意她们起身,微微笑道,“御花园中的六月雪如今开的正好,各位妹妹若是喜欢,只管自行观赏就是。”

“是,多谢殿下。”

贵女们连忙谢恩,一边起身一边偷偷打量着她,心道这位清宁长公主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性子温和近人,一点儿也没有长公主的架子。

宋夕韵在一旁斜眼瞧着她,忽而冷冷一笑,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哟,皇姐这是把那个寝奴也带来了?看来皇姐对她,当真是喜欢的紧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便尽数落在了不远处的裴溪故身上。

少年一身月牙白,墨发高高束起,站在挨挨挤挤的花丛旁,清冷如一弯天边月,生生让那些闺中女子全都看红了脸。

“你瞧,他生的可真好看……”

几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眼神痴恋地望着裴溪故,身侧稍稍年长些的几位贵女连忙朝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提醒道:“你们没听方才二公主说,那人是长公主的寝奴吗?那是长公主的人,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那几个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只是一双灼灼的眼睛仍是忍不住盯着裴溪故看。

那些毫无顾忌的目光自四面八方而来,全都落在裴溪故身上,看的宋栖迟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将裴溪故挡在身后,冷声道:“妹妹总盯着我的人做什么?还是把心思放在赏花上吧。”

她本也没想着让裴溪故跟来,可临出门时嫣香突然把他带了出来给她做人墩子,她着急出门,一时也没顾得上旁的事,便由着他跟来了。

宋夕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竟难得地没再和她顶嘴,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皇姐别站着了,先坐吧。”

宋栖迟顿了顿,不置可否地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宋夕韵笑意盈盈,亲手斟了盏茶给她,“难得与皇姐这样亲近,皇姐今日可要多坐些时候。”

宋栖迟接过茶盏,用手轻轻扇着上头浮起来的热气,低头嗅了嗅,不由得皱眉道:“这茶是雪后春?”

这雪后春是江南一带独有的名茶,因闻起来极像深冬雪化后刚刚冒出尖儿的草芽香气而得名。只是其味清冽微苦,宋栖迟一向不喜欢这股味道,因而清宁宫中从来不用此茶。

宋夕韵闻言,故作吃惊地道:“皇姐好灵的鼻子,连雪后春这么淡的茶香都能闻的出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大口,颇为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挑衅般地看向宋栖迟:“皇姐,妹妹亲自为你斟的茶,你怎么不喝呀?”

宋栖迟知她是明知故问,也懒得理她,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宋夕韵恍然大悟般地说了句:“瞧妹妹我这记性,竟忘了皇姐是最不喜欢这雪后春的。”

她将桌上的茶壶挪远了些,又朝身侧的侍女招了招手,吩咐道:“快去茶房给长公主重新沏壶茶来。”

嫣香站在宋栖迟身后,听了这话连忙抬起头来,抢着说道:“殿下平日里喝的茶都是奴婢沏的,旁人沏的茶怕是喝不惯,还是让奴婢去吧。”

宋栖迟懒得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便淡淡点了下头,道:“去吧。”

这茶是谁沏的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是方才那雪后春便好。

嫣香应了一声,便快步往茶房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却又转回身来,扯住裴溪故的衣袖低声道:“殿下喜欢喝晨露沏的茶,你随我一同去茶房,把那储存露水的坛子搬出来。”

裴溪故略一思忖,便默不作声地跟着她去了,左右他待在这里也只会被宋夕韵羞辱,还要被那些贵女明目张胆地盯着看,还不如到那偏僻的茶房里头去干些力气活。

因御花园中常有各宫娘娘到此处赏花品茶,所以内务府特地命人在园中四角各建了一处茶房。裴溪故跟着嫣香走到最近的一处茶房里头,将木窗底下搁着的坛子搬进屋内,又用木勺舀了些露水出来,放在炉子上慢慢煮开。

嫣香在一旁看着火,头也不抬地指挥着他干活儿:“你去那边木架上取些雨前龙井来。”

裴溪故不想与她搭话,便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刚要伸手去取茶叶,嫣香又在身后说了句:“对了,记得去旁边的木匣子里拿些木菱花添进茶里一并沏了,殿下最喜欢这个了。”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摆着的小小木匣上,依言将匣子打开,取了一小捧木菱花瓣出放在手心。

这花是苏州移过来的名贵花种,花期只有一月,沐朝阳而开,花香馥郁清甜,既能入茶又可作药。

裴溪故把手心里的花瓣丢进沸水里头,木菱花入水,只一瞬便是香气四溢,整个茶房里都是花的甜香。

他微微阖上眼,感受着那香气萦绕在鼻翼,唇角不经意地勾起。

确实是她会喜欢的味道。

嫣香手脚麻利地把茶沏好,又让他端着茶壶走在前头,自己则跑去端了些点心,顺着来路与他一同回到了御花园。

宋栖迟仍旧坐在宋夕韵旁边,裴溪故端着茶壶走过去,弯下腰替她斟茶,动作轻柔又小心。

宋夕韵斜睨着他,摇着手里的扇子,在扇子后头轻轻笑了一声:“不愧是皇姐调.教出来的,倒是会伺候人。”

裴溪故只当没听到她的话,低着头将茶奉到宋栖迟面前,低声道:“请殿下用茶。”

宋栖迟接过来,唇刚碰到茶碗的边沿,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低眸看向水中漂浮着的碎叶与花瓣,还未瞧的真切,嫣香已在她身后惊慌地喊出了声:“殿下且慢,这茶里有木菱花!”

宋栖迟闻言,手腕登时一颤,连忙把茶碗放远了些。

“你怎么做事的?”宋夕韵这会儿倒是赶着开了口,睨着嫣香道,“皇姐最碰不得木菱花这东西,上次新来的御厨不小心掺了些在点心里,皇姐只吃了一口便浑身起满了疹子,折腾了半个月才好。如今你竟放了这么多在茶里,这是存心要害皇姐吗?”

裴溪故眸中一暗,从方才嫣香出言提醒那茶里有木菱花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如今又听宋夕韵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他看向身侧站着的嫣香,她已经跪在了地上,连声辩解道:“二公主明鉴,奴婢怎么敢害长公主……”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忽而一转头,猛地伸手指向裴溪故道:“是他,肯定是他做的……奴婢沏好茶后便进了内室里头去端点心,茶房里头就只有他一个人,定是他趁着那会子功夫把木菱花加了进去!”

裴溪故微微皱眉,心底一阵冷笑,这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倒是演的一手好戏。方才明明是她让自己去取木菱花,这会儿却又三言两语把干系瞥的干干净净。

他在嫣香身侧跪下,低着头平静道:“殿下,方才是嫣香让奴去取的木菱花,且奴并不知晓殿下碰不得木菱花之事。”

宋栖迟见他跪下,忙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你且起来吧。”

“皇姐未免也太偏心了些。“宋夕韵懒懒敲着手中团扇,“依我看,楚梁送来的奴才一贯最爱撒谎,话里没几分是真的,皇姐该好生盘问一番再做定夺才是。”

宋栖迟冷冷看她一眼,“他才进清宁宫不久,根本不知我碰不得木菱花一事,又如何会用这种手段来害我?”

“是吗?”

宋夕韵轻佻地扬了扬眉,转头去问裴溪故:“你当真不知此事?”

裴溪故低头道:“奴确实不知。是方才嫣香告诉奴,殿下喜欢木菱花的味道,要奴取些过来添进茶里。奴闻着那花香清甜,确像是殿下喜欢之物,所以便依言放了进去。”

这木菱花闻起来清甜无比,入茶更是甘甜馥郁,宋栖迟素来最爱甜食,哪知偏偏这木菱花却是一点儿也碰不得。

宋夕韵冷哼一声道:“花言巧语,净会狡辩,你是皇姐近身伺候的人,怎会不知晓此事。”

她和嫣香一唱一和,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过错全都推到了裴溪故身上。

宋栖迟低头看了嫣香一眼,她神色惊惶地跪着,放在膝上的双手不住颤抖,额间冷汗涔涔,一副心虚模样。

一看便知是被宋夕韵买通了。

怪不得方才宋夕韵肯和和气气地替她斟茶,原来是一早便设好了局,要来找裴溪故的麻烦。

宋栖迟禁不住冷笑出声,视线淡淡落在宋夕韵的脸上,“他到我身边不过半月,我的脾性习惯怎会样样皆知。再者,他是我身边的人,就不劳妹妹来管教了。”

宋夕韵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不但没生气,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皇姐,现下这么多京中贵女可都在此处呢……”她声音蓦然增大了几分,戏谑道,“若是清宁长公主偏纵寝奴,冤枉纯良宫婢的事传到外头去,不知坊间……又会如何议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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