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到了马厩, 却发现马夫换了人,不是常见的那位,吩咐完事情, 她不免好奇的多嘴问上一句:“我记得之前马夫比较壮实, 你是新来的吧?”
马夫规矩的答她:“是, 小的才来不久。”
春芽记起之前那位壮实的车夫也才来不久,没想到这么快竟就又被辞退了。她啧啧称奇,摇头感叹富贵人家果然讲究, 连车夫都经常换来换去。
拍拍手往后院走,春芽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暗处注视她很久了。
石缅虽然惯常神出鬼没, 但却并没有偷听墙角的癖好。他之所以肯费心思躲在这偷听春芽的话,完全是凑巧听到“少夫人要去沈府”这句话。季怀旬对那位夫人有多上心, 石缅再清楚不过了。
上次入宫前,他将官道上埋伏人马的示意图呈给公子看。季怀旬沉思了半日, 最后只给了一句话:“如果出事, 先救她。”
所以既然遇上了,不管公子知不知道少夫人要去沈府,他听上一耳朵, 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等石缅到了书房, 将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季怀旬听, 再一瞅他阴云密布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公子对此压根毫不知情呢!
知道沈芙要去沈府见沈行业, 季怀旬脸色霎时一沉, 起身就要离开。
书房内乌泱泱坐了一片人,有武将文臣,也有京城不见天日的地下势力......来者都是在京城内颇有分量的人物, 连石淼这中自认为行商多年、见过几分世面的人,面对这样的阵仗,都自觉只有端茶倒水的份。
此时见季怀旬就这样撇下众人不管,石淼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伸手就要去拦。
但石淼连季怀旬的衣角都还没碰到,手去再也不能往前伸一寸。石淼回头去看,就见石缅眼疾手快的捏了他的手腕,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老不死的,你想干什么呢?”
这混蛋骂谁老不死!
石淼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再等他缓神去看,季怀旬早就走远了。
见石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石淼指着鼻子骂他没半点劝诫之心:“你就算是条狗,也该知道在主子冲动的时候拦一拦吧?眼下这么多人都为了那个无关轻重沈二小姐在这等着,万一闹起来怎么办?”
“还有,”石淼喘了口气,“你难不成认不清皇长孙的身份?还公子公子的叫着,不像话。”
石缅忍不住嗤笑一声,讥讽道:“认不清的那个人是你吧。”
不等石淼暴怒开骂,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们为着什么跟在公子身边?单单是为了那片对先太子的忠心?人都死透了还拿忠心说事,你们也不嫌烦。”
“大胆——”石淼怒目圆瞪。
“你也知道我说话素来直来直往,没有对先太子不敬的意思,”石缅看他,“但你也该醒醒了。”
石淼一噎。他清醒的很!
“天天咋呼些有的没的,你倒是睁眼去看看在座的哪个敢面有不耐?他们都是冲着公子的本事来的,心里臣服,等上三天三夜都不敢喊上一句累。是你小瞧了公子的本事,坐井观天了。”
“我每次听那些旧臣口口声声叫着皇长孙,心里就暗暗发笑,他们难道只记得公子的身份,却看不清公子过人的本事吗?一旦率兵入了京城,公子便是天下独一人的尊贵,那时候,一个‘皇长孙’的虚名又有什么稀罕,公子走到今天,并非是依靠先太子的旧部,而是凭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石淼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们确实没帮上什么忙,倒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对了,”石缅笑着讥讽道,“你口中那位无足轻重的沈二小姐,可是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大哥——慎言啊。”
听了这么一番话,石淼的膝盖骨有些软。他刚刚想干什么?想拉住季怀旬?
和天下之主对着干......他嫌命长!
*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沈芙站在原地想了想,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便转头问道:“春芽,我是不是还没和夫君说过我要回沈家?”
春芽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不过怀君近来比较忙,我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惊动他了,回来再说也无妨,”沈芙低着头自言自语,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虚,“你觉着呢?”
季怀旬转进房门,正巧听到这句问话,当即冷冷道:“我觉着不好。”
“怀君?”
“姑......爷!”
“你连这中事都不告诉我,是想逼着我连你的信件都要扣压下来过目?”季怀旬气息有些不稳,像是按捺了极大的怒火,“我怕别人伤到你,只恨不能日夜守在你身边......你倒是知道如何让我牵肠挂肚!”
沈芙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只好软言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父亲约我一叙。我现在去沈府,下午便能回来,难不成还会出什么事?”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季怀旬冷下脸,也不再隐瞒:“你还记得我处置过一位车夫?”
沈芙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季怀旬指的是那个载他们离府去往纪云店中的车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春芽捂着嘴低叫道:“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