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姗姗来迟的秋雨终于落下, 雨水尽情的冲刷着不属于山林的血腥气。
唐清一行人则正快马加鞭的往镇上医馆赶。
而与此同时,远在顺安镇南郊的一座旧宅里,有一家子人正坐立不安的望着雨幕后的大门。
片刻, 那大门终于被推开了。
陈珊娘腾的站起, 想起来什么,那蜡黄的脸皮缓缓扯出个笑“娘,相公, 事成了!定是事成了!”
一家人都闻声站起, 双眸尽是大喜, 小辈搀扶老太太往门口走, 下一秒就见着凉风铺以前的掌柜像是只落汤鸡似的冲了进来。
他往地上一跪,双拳捶地,嚎丧似的大哭“少夫人,老妇人,快跑吧!事情败露,那乔棉没死成, 官府, 官府派人来抓咱们了!”
一屋子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脸色皆是惊惧。
“什么!?”
“官府来抓人了?”
“和我没关系,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陈珊娘□□!”这话是那陈珊娘的相公说的,他冲从听到消息就呆愣在原地的陈珊娘一顿大吼, 当即一脚踢开跪着的人, 三两步冲进雨幕里。
陈珊娘踉跄一步, 双眼呆滞如提线木偶, 这犹如晴天霹雳的话让她七魂六魄堪堪丢了一半。
直到那拄着拐的老太太打了她一耳光,指着她鼻子骂“你个灾货!扫把星!娶了你真是我薛家家门不幸!”
陈珊娘被打得嘴角出了血,她捂着一侧的脸, 一边冷笑一边流泪“我嫁给你们薛家才是真的不幸!要不是有我陈珊娘对旁人做尽坏事,为你薛家做牛做马,你认为你当薛家的老祖宗,你儿子能天天花天酒地,你三四个女儿能与别家小姐比金比银!要不是我带你们迁居顺安,你们这些人早就在平镇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充妓子了!”
老太太被气的一个倒仰,还想再去打陈珊娘,只见陈珊娘一脚窝到她心口窝上。
还好有人扶着没倒在地上,不过也气的眼白外翻,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群小姑子哭哭啼啼,逮到什么脏话就骂陈珊娘。
陈珊娘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双眸充血,怒声道“好好好,我陈珊娘做尽坏事该死,那你们这些坐享其成的人就该活?凭什么?”
说着就见她从袖口抽出把冷白的匕首。
她步步逼近那鬼哭狼嚎的几人,目眦欲裂,状若癫狂的笑“咱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轰隆隆,轰隆隆。
外面雷雨犹如万弩齐发,狭长紫电划破天际,昏暗的屋子漏进一闪而过的光。
只见地上散落大片的红,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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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乔家小院。
唐叔在帮乔棉移栽胡桃树,而粽粽正拿着陈木匠送他的宝宝木锹哐哐挖土,玩的不亦乐乎。
乔棉和唐清帮不上忙,就在一旁摘今天中午要吃的菜。
乔棉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唐家阿叔对那事怎么看?”
唐清摘菜的手一顿,明白了乔棉在说什么,脸色微红“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我记得你来救我时,我可是看到你与他共骑一匹马。”
唐清羞恼道“你这没良心的,我那不是为了跟着那些人去救你才出此下策!”
乔棉当然知道唐清为了救他倾尽全力,不过是看他对感情上的事慢吞吞的有些着急,笑道“别生气啊,我只是见着那宋少爷长得一表人才,待你还处处周到,家世背景也好,还是县太爷之子,倒也算是个良人。”
唐清垂了垂头,闷声道“其实我与我爹亲说了此事,爹亲却觉得他不靠谱。说若宋泊泽真心想与我结亲,他家里早应该下了聘书。而且他还是县太爷之子,婚姻大事更不能任他做主,家里就算要说娶,那也是应当门当户对的小姐小哥儿,哪能是我呢。”
乔棉在高门里生活十多年,当然知晓这些弯弯绕绕。他沉吟一会儿,道“虽说宋泊泽是个良人,可天下良人千千万,也不差他这一个,若是他无意咱们也不要浪费感情在他身上。”
唐清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道“对了,过几日就是陈珊娘砍头的日子了,你要去看吗?”
乔棉一顿,眼中忽然晃过当时他从地上抱起奄奄一息的白虎的情景。
那么小一只虎,背部却被划开成年男子手臂那么长的口子,送到医馆时好像血都要流尽了。
如今想起来,他还对陈珊娘恨的牙痒痒,他冷哼一声“不去,我可不想送那恶人最后一程!”
“那我也不去了。”唐清啧啧道“你也知晓那陈珊娘临被官府抓走前,将婆婆杀了,又将几个小姑子的脸划花了,她如今在狱中已经疯了,天天喊着有鬼,有鬼,求着县太爷赶紧杀了她。”
乔棉摇摇头叹道“一家子没个好人,对了,她那丈夫去哪了?”
唐清道“一直没找到,不过听说在事发当天,有个春红院的姑娘在窗户旁吟诗看雨,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条靠近春红院的河边好像有个人影溺水了。可当时离得远,又隔着雨幕,她寻思着没准看错了,也就没有声张。”
“而且那条河通往城外,就算有人落水也不知道顺着河水飘到哪里去了。”
乔棉点了点头,对于这一家子人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