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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chapter 72(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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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早睡了。一个人住,有张上下铺,还有两张吊床。

这晚她睡在吊床上,海浪轻摇,她睡得安然。

夜里,船上广播里传来贝克船长愤怒的警告:“……请迅速离开此片鲸鱼栖息地……”

有捕鲸船。

程迦被吵醒,立刻翻身下去,飞速穿衣服靴子,衣服多又厚,等她穿戴完毕,听到“会发起攻击”这样的词汇。

程迦拉开船舱门,才跑上船舷,哐当一声巨响,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后而来。战斗早就开始!整艘船晃荡起来,她不受控制地飞扑出去撞上栏杆,腹部一阵剧痛。

她听见哗啦啦的风声,回头一看,她看完忘了收进抽屉,《风语者》的照片像雪片一样乘着风飞进夜空和海里。

她试图去抓,脚底打滑。她握紧栏杆站稳,更响的一道声音,更加猛力的一撞,船身大幅倾斜。

程迦被甩出去,接近零度的海水将她淹没,冰冷,刺骨,苦涩,像最后一次拥抱他时的感觉。

船身太高,她几乎被摔晕,和那些照片一起沉入冰冷的海底。

她等了好久,可他还不来。

她等得有点儿累了。

她没有反抗,和那些照片一起,沉入冰冷的海底。

终于可以随你而去,一个人旅行好孤寂。

海面上的一切离她远去,她坠入蓝色的世界。

“程迦,如果有天我不告而别,你要原谅我。”

是啊,她说过会原谅他,所以她要努力活下去。

“彭野,我欠你一条命。”

是啊,他慷慨赴死;她竭力求生。活着,是偿还他的方式;是向他靠近的方式。

第一滴泪落入海洋。

水呛进她嘴里,她奋力上游,朝有光亮的地方;船底撞到她肩膀,水冷刺骨。

她猛地浮出水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喊:“help!”

“help!”

那一刻,她成了和他一样的防守者。

那一刻,她的灵魂被她自己所拯救。

又是一天,风和日丽。

海上只有淡淡的微风,海水蓝得像宝石一样晶莹剔透。船员们在修补船只,程迦感冒后,身体恢复了。

远处送信的小船过来,停靠在他们船边。信差上来,和程迦打招呼:“你的报纸,还有信件。”

“谢谢。”程迦接过来。

信差手上东西太多,没拿稳,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程迦帮忙捡,有个信封上写着一个“ye”字,后边跟着“航海士”的头衔。

信封遮住一大半,她看着那个“ye”,顿了顿,随后把一摞信收好交还给信差。

信差送信去了。

程迦抬起手中的手表,对着太阳的方向,用他教过她的方法,找啊找。

回头,她看见了北方。

于是她往北方走。

程迦来到船尾的栏杆边,坐在甲板上,双脚伸出栏杆。蓝色的海水在脚底翻滚。

她点了根烟,在阳光下拆开那封信,先看到尼玛和麦朵的照片,两人拉着手看着镜头,麦朵笑得甜甜的,尼玛有些害羞。

她把烟含在嘴里,从信封里拿出信纸,尼玛学汉字不久,字写得歪歪扭扭,比小学生还难看:“x+姐,你最近过得好吗?你走后,电话打不tong,我们dou找不到你。但报纸上总有你的消息,胡杨哥说你在更高的地方保护动物。我不dong他的意思。我们看了你的《jing鱼弯》,真bang。我们找了好久,找到这个地zhi。姐,我们dou很想你,也很想七哥。对了,我和麦朵表白了。不对,是她xiao得我xi欢她,她说她也xi欢我。达瓦姐和xue非记者在一起了……”

程迦把信看完,装进口袋。

她点了点烟灰,继续看报纸。

报纸是船长订的,每个船员都能定期收到自己国家的报纸。

她拢了拢裹在身上的毛毯,随意翻看,意外看到一则传记:《达杰保护站?传承》。

她定了几秒钟,风吹着纸张飞舞。她手指夹着烟,抚平被风吹起的报纸。

文章讲述保护站一代又一代的故事,讲去年最大的盗猎团伙黑狐被击溃,头目被捕;讲保护站终于引进和南非克鲁格一样的现场证据搜集小组;还讲保护站队员们生活工作中的小故事。

贴了张全员站在保护站门口的照片,每个人都站得笔直,表情平静,不悲不喜。

德吉站在最中间。

那个熟悉的地方,她再没回去。她断了和那里的一切联系。

文章说:“……德吉是队里的老大。老二等人相继牺牲,保护站风风雨雨过去,德吉仍带领一代又一代的队员坚守着,到最后云淡风轻,洗尽铅华,将大队长的身份交给下一个人……”

程迦盯着那个“等人”看了很久。

她伸手触摸那小小的铅字,风吹烟灰落在她手背上。

“等人”。

你付出生命,换来一个“等人”。

日远年湮。北冰洋不变的寒风吹着,她却想起那一望无际的荒原,想起那笑容淳朴的无名者们。终于,她淡淡一笑。

没关系,这便是你们,这便是你,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

她深吸一口烟,望着一望无际湛蓝的海面。她看见了一道光,一道希望的光芒。

等人,她会等。

你曾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自此,我入海漂泊,不论顺逆,你一生航海的心愿,我替你完成。

我们终究会成了一路人。

程迦拉开衣领,低头看胸前那只鹰。

我这一生,走过一条又一条黑暗艰难的道,命运将我击打,破碎,灼烧。

冷眼目睹我惨烈摔倒。

但我依然感激这个对手。

因为在最晦涩难行的日子里,它总留有一束光,将我吹拂,修补,照耀。

在我一次又一次起身,站立之时,它终于服输,双手呈给我至高无上的新生的荣耀。

是啊。

赴死不易,生亦大气。

程迦仰起头,望着蓝得令人心醉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烟雾。风吹散了烟,她的发丝在飞,她淡淡地笑了。

记得他指间一斜蓝天日出,鹰在穿梭。他对鹰说:程迦,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说是,就当然会是;因为——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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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贝克船长站在船舷边招呼一声,叫来正在修船的琼恩,说:“你跟我上岸,去接一位前任航海士。他是可可西里草原上的战士,来我们船上参观。”

“好的。”琼恩问,“怎么称呼?”

“ye先生。”贝克船长把信件递给他,说,“名字在这儿。”

琼恩拿过纸片儿,看一眼,说:“船长,你该补习常识。”

“啊?”

“姓氏在前边。不是ye先生,是peng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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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书,后记】

后记:善待自然

追文的读者们看得出来,他知道是我写过的最痛苦纠结的一篇文。

彭野那么好,程迦也那么好。

你们每个人都对程迦和彭野感情很深,但绝不会有我深。这文我每章修改不下十遍,有的甚至二十几遍。

我没想过这个结局写得那么艰难,我对他们的感情深到那种程度:要写结局时卡文,明知要写什么,但就是写不出来。

我想过这文可以写的所有结局。

1.两人各自好好活着,互不相欠不往来。可他们已经是soulmate,我不认为会有任何事能把他们分开。

2.彭野跟着程迦去上海,或是程迦跟着彭野留在可可西里,固然安逸平静,可他们骨子里鹰一样不被束缚的性质被磨灭。

3.彭野在可可西里,程迦到处跑,时不时看他。这个状态很好,但我希望能做到更好。

4.文里,程迦病情的转好和对曾经痛苦的放手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彭野拉了她一把。但我希望让她自己拉她自己一把,让她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不论是罪赎还是行善,她要走自己的路,而非始终被彭野引导。她要有她自己的独立。

她需要离开彭野一段时间,平静努力地活着,带着他的梦想和志愿,为了他说的“原谅他”,为了她曾说欠他一条命,为最边缘最缺人少力的动物保护事业尽她的一份力。彭野救过她,她是两条命,必须发光发热,而不是失落冰冷。

她需要离开彭野一段时间,平静努力地活着,带着他的梦想和志愿,为了他说的“原谅他”,为了她曾说欠他一条命,为最边缘最缺人少力的动物保护事业尽她的一份力。彭野救过她,她是两条命,必须发光发热,而不是失落冰冷。

我想写一对真正有信念的大气的爱人,他知道如有意外,你要原谅我不能和你同行,你要继续往前走。他一说,她就懂了。所以往前走,不回头。

我想写一个真正有“坚韧”品质的女人。独自前行,她会很痛很痛,但她会拼命挣扎向上。

她要坚强而平静地活着,她的改变和罪赎从自己心底最深处发出。她不靠任何人,而是靠自己成功地破茧蜕变。

独自活着很痛苦。但写这篇文,与其告诉你们一起死多幸福,我更想告诉你们,生命就是:再痛苦你也得给我活着!

人是得慷慨赴死,像彭野一样;但也得竭力求生,像程迦一样。

人生真正的希望,永远不是罗密欧朱丽叶也不是梁祝,而是泰坦尼克rose坚定游向光明的决心。

因为这个结局,我想表达的罪与善,苦痛与挣扎,彷徨与坚定,独立与坚韧,慷慨赴死和竭力求生,全都有了。以及最重要的,希望。

程迦努力地活着,等待着,在落水的时候也不放弃;所以,命运也再一次被她打败,再次呈给她新生的荣耀,送来了那位来自可可西里的战士。

于是,生命和因缘变得奇特了,不是吗?

如果这篇文章真的让你难忘,就请:

1.节约用水。

2.从最小处爱护动物,抵制象牙、犀牛角、鱼翅等等。

3.善待你的人生。如果你们曾经犯过错,不要紧,人生原本就是罪与善交织。像程迦和彭野一样,背负着罪,也要向善走。

4.珍爱你的生命。如果觉得无助痛苦,不要放弃,因为,死很容易,但生才是大气。战胜命运,这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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