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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书屋 > 夏树静子短篇集 > 执著的恋情

执著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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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听说前妻是心律不齐,有心脏病,所以……小姐也受了遗传呀!”

圆井夫人带着腼腆的笑意直言不讳地说道。

言者无心,泷子却无端地感到内心里一阵颤动。这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重大细节。

“那小姐是前妻生的吧,听说她也死了……是搬来以后吗?”

“搬来后有一年了吧?”

“是因为心脏病还是……”

“是心脏麻痹症,她平时就弱不经风,经常气喘。她叫‘祥子’,念高中一年级吧,人长得很漂亮,佳江好像也受苦了。”

最后那句漫不经心的话,泷子听着觉得有些蹊跷。

“听说佳江是国立医院的护土吧。”

“是啊,菊野守踏上社会时,早就和佳江认识……”

前妻去世,菊野也许是为了多病的女儿,才娶护士当后妻的,但那女儿一年后就死了……泷子觉得扑朔迷离,胸膛里更张得快要胀裂开来。

“那么……祥子死时的情况……”

“我也不清楚,”

圆井夫人皱着眉露出困惑的神情,好像这问题不仅仅只是引起她的不快。

“那时正是季节转换的时候,她晚上开始发作,佳江和佣人都忙不过来了。我是偶然送些娘家带来的糕点过去才知道的。”

“呃……”

“我有一种不样的预感,心里老惦记着,到了很晚还没有入睡,过了12点钟,我正迷迷糊糊的,听到有车停下,我起床在窗口窥视着,看见北山医院的车来了,很多老医生正在下车呢。我寻思着准是病情恶化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她昨夜死了。听说她发作时迸发了心脏麻痹症,真可怜……”

她难过地低下头,看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还有些心惊肉跳。

“北山医院在东区名岛那边吧?”

泷子记得北山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规模很大,素以信誉著称,院长是当地医师协会会员。

“这么说,是从老远的地方请医生来的?”

“是啊。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黑色的外科急救车后边,写着‘北山医院’的字样。”

“他们平时就请那家医院看病的吗?”

“不!平时是在拐角上的横手医院里看病的。这次北山医院来,我想病情一定是恶化了,而且很严重吧!”

“那天晚上,祥子是几点死的?”

“大概是11时吧。”

“那么医生赶到这里已经来不及了?”

“是啊,我第二天早晨才知道,是死于心脏麻痹症。”

就算专科医生不在,病人告急时,无论多么远,也应该请专科医生诊断吧!从东区名岛到这里,即使半夜,开车也要40分钟……是样子死后才向北山医院联系的?——倘若那样,关键是为何特地从远处请医生呢?

泷子感到刚才产生的怅惆在胸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块垒。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圆井夫人正要站起身,穿着草绿色罩衫的幼儿园那般大小的少女背着手风琴跑了进来。

“这是我的小女儿。”

夫人向泷子轻声说道,搂着边解挎包边撒娇的女儿随声附和着。

于是,泷子起身告辞。她注视着母女俩的亲热劲儿正要走出大门,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我再问一下,祥子和佳江的关系很好吗?高中一年级,这是个难以对付的年龄呀!……”

“究竟如何……”

也许在幼小的女儿面前不好讲话,夫人嗫嚅地支吾着。

回到局里后,泷子向在国立医院妇产科当医生的女友打电话。她们是高中时的同窗。

女儿去世的那天夜里,菊野为何请北山医院的医生赶来?疑问像一层无法抹去的阴云笼罩在她的心头,显得越来越沉重。

她好不容易想起女友结婚后的姓氏后,接通电话,凑巧她正在医院里。

泷子托她打听s电铁常务菊野守家和北山医院的关系,或在国立医院当过内科护士的后妻菊野佳江和北山医院有何联系?——

回电来得很快,一小时左右就来了。

“听现在的内科护土长北上君说,菊野佳江的旧姓是北山。她说佳江在时是主任护士,她们关系很密切,她还参加了佳江的结婚仪式……”

女友快人快语地说道。

“菊野佳江的旧姓叫北山?”

“是啊,是北山医院院长的外侄女。佳江的父母早就去世,后来被院长收留……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护士长透露,实际上是以前院长照管时的一个病人的遗腹子,因为是孤儿,所以院长收养了她。就是说,是养女啊!”

“老医生”深夜从北山医院的黑色外科急救车上下来,慌慌张张地跑进菊野的家里。那副惶遽的身影,不知为何始终清晰地浮现在泷子的眼前。她感到一股迟缓的冲击波在缓缓地摇撼着她的心胸。

电话结束后,泷子还按着听筒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她打开笔记本,找到她暗中记下的圆井夫人家的电话号码。

倘若佳江和院长关系如此特殊,即便直接请求院长也不会给人说闲话。泷子发现还有一丝能够追溯的线索。

“刚才你说,祥子死时,菊野家好像有个佣人,那人后来辞去了吗?”

圆井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像对泷子的纠缠感到无可奈何。

“是啊。那是一个好人呀。听说祥子小时就来帮忙了。这人话不多,祥子死后没什么要帮忙的了,自己也到了这把年龄……”

“现在在哪里?”

“回到儿子那里去了,住在筑紫郡。听说她走时还关照,倘若还要她帮忙,可以先和她联络,但……”

泷子恳求她帮助找到地址。夫人放下听筒。泷子的眼前不由浮现出案发后还没有露面的、直愣愣地注视着她的莜泽的面庞。

她感到心里一阵紧缩。她简直想要为他作祈祷了。

4

泷子坐在咖啡店里,透过玻璃窗注视着俱乐部的门口。那里淡淡地笼罩着人造公园里的灯光。过了约定时间不到5分钟,菊野守出现了。他穿着黑色礼服,仪表堂堂。泷子反而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感到困惑,呼吸急促,不由整了整衣襟,挪了挪桌子上的手提包。

菊野向宽敞的室内打量了一下,见泷子一人坐在背靠院子的角落里,便大步走来。今夜,他的大背头没加梳理,反而显得飘逸大方,戴着一副有色眼镜,使他那精力旺盛的脸颊上增添着一股野味,散发着掩饰了实际年龄的壮年人的生气。

他走到桌子边坐下,目光沉稳地注视着泷子。

“上次还特地赶来送葬,实在感谢了。”

他用动听的声音向泷子道谢后,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又扫视了一眼静谧的室内,语气很随便。

“这家店不错嘛。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店。”

俱乐部远离市中心闹市区,在丘陵地带中型旅馆的地下室里。因为刚开张不久,所以鲜为人知。俱乐部里没有服务员,只有穿黑制服的侍从。乐队按时奏起民歌和通俗的古典音乐。现在正是休息时间,所以俱乐部里静悄悄的。11时以后,这里因为喝酒的客人才显得有些喧闹,但泷子知道这时充其量也就两三笔生意,所以才选择了这里。

“中午找我,是要谈佳江的事吗?”

侍从一离开,菊野就稍有异样地问道,眸子里消失了原来的坦率,带着他那般年龄特有的无邪的目光。

“是的,关于尊夫人的案件,想向菊野君请教……”

泷子讲出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开始时声音还有些发颤,但一开口便渐渐镇静起来。

泷子极力掩饰着自己想要掌握主动的心情。

“更正确地说,是关于两年前贵小姐去世的案件。”

菊野诧然。慢慢地他的目光便落在边上的空桌子那边,流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那算什么案件?”

“至今已有两年了,的确是一直没有被当作案件,但……我昨天遇到了笑口年,当时她在你家已经帮佣了15年,现在住在筑紫郡那珂川町的儿子身边。”

菊野的目光蓦地盯视着泷子的脸。

“笑口年在你前妻时就已经来帮忙了。她将祥子从小带大,所以对佳江毫无好感。也许这个原因,她对我的提问毫无保留地亮了底,她也快70岁了,人到了那般年龄,把重大秘密藏在心里,也许会感到不堪重负的。”

“你……和佳江到底是什么关系?”

菊野好像忍受着病痛似地皱着眉,用克制的声音问道。

“说实话,我和佳江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和莜泽芳春是……有关系的,我的年龄稍大一些,我们已经订婚了。”

泷子猛然被自己的出乎意外的谎话震惊了。瞬刻之间,她感到惶然。

“……你也知道,案发后莜泽就不知去向了,对我也杳无音信了。他也是为了我,所以我不得不搞清真相。调查到最后,就查到笑口年那里。”

泷子盯视着菊野,目光里消失了刚才那般的狼狈。

他猛然站起,一副不可理喻的架势。

“笑口年和这次案件有何联系?”

他冷冷地、不屑一顾的口吻。

泷子想和颜悦色地诱使菊野自己开口,但看来他并非等闲之辈。

侍从将两瓶威士忌放在菊野的面前,悄悄地离开了。

泷子注视着玻璃杯。

“你也许已经知道,倘若你难以启齿,那么我来讲吧。……前年春天,祥子去世的那天夜里,你11时左右到家,样子刚死不久。……祥子临死前的情况,佳江怎么对你说的,笑口年不知道,但她恰恰目睹了事实。”

“那天晚上9时30分以后,祥子开始气喘,而且不能很快平息,于是10点钟佳江向专科的横手医院打电话,不料医生去参加鹿儿岛的学会了,那时祥子的病情恶化,气喘更加激烈……佳江是护土,家里也备有氨茶碱制剂,所以她就自己注射。可是不知是心慌意乱搞错了药量,还是……还是没有过失,反正静脉注射以后,祥子马上呼吸困难,不省人事了。佳江忙进行人工呼吸,但祥子一去不回。听说紧接着你就回家了。”菊野微微皱眉,表情呆涩,下意识地端起玻璃杯送到嘴边。

“就是说,祥子的死不是因为气喘引起的心脏麻痹症,而是因为佳江的注射……据说你一回家就把笑口年赶出屋外。不久她听见佳江向北山医院打电话,过了12点钟,院长在车上写了祥子因心脏麻痹症而死亡的诊断书,这你都知道!”

“笑口年说,当初你要佳江进门时,祥子就极力反对。十四五岁是个难以对付的年龄,而且小姐多愁善感,这也有情可愿,但对佳江来说,这种现象未免太不堪忍受了。甚至你不在家时,祥子开诚布公地对佳江说,‘你不走,我走!’”

菊野喝着威士忌低声叹息,似怒非怒,似嘲非嘲。

“正因为如此,你必然会怀疑佳江故意增加药量……你也应该知道,注射氨茶碱制剂过敏会引起呼吸困难……佳江或许为自己的过错感到自责,也许有恃无恐,反正你很果断,事情已经无可挽救,再追究妻子的责任,就会伤害自己的名誉,所以就同意向北山医院求援了。你知道院长是佳江的养父,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菊野一副至死不悟的表情,默默地喝着酒,像是在克制着感情的流露,寻找着应该表示的态度,又像在争取时间回味着泷子的话。

泷子极力抑制着再次产生的不安情绪。她感到自己的话里似乎有着重大的失误……因为这些话大多是凭自己的臆测。

昨夜,泷子拜访了已经年迈的小个子老太、菊野家以前的女佣人,终于得知佳江和祥子已经不和,祥子病情发作,大多都由佳江进行静脉注射。出事那天夜里,佳江从祥子的房间里出来,看来已经给祥子打过针了。她告诉笑口年,祥子睡得很安静,那时菊野回来了。后来女佣人透过房门听见菊野大声叫唤着女儿的名字。不久就传来佳江对着电话听筒慌乱地呼叫北山院长……

“讲完了?”

菊野突然拾起头,目光里掠过一丝惊慌,也许是酒的作用,他声音浑浊,却显得很诚恳。

“不!”

泷子又坚定了信念。

“请让我讲下去。你有自己的社会声誉和爱情,不管怎样,对佳江的爱情吧,才不追究祥子的死因,但你的内心里从此产生了对佳江的憎恨,憎恨又不知不觉地形成了复仇心理……在发现佳江和莜泽来往的瞬间,你下定了决心。3月14日夜里,你在弟弟家里对现场不在证明作了安排之后,悄悄回家,杀害了佳江,紧接着将准备好的展览会介绍书放在烟灰缸里烧了,作了加害莜泽的假象,并叫了急救车!”

两人的气息在昏暗的空间浑然一体。

“你只要说明情况就可以,我并不想告发你。”

泷子克制着嗓音。

“我……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莜泽,他背叛我,和有夫之妇佳江……所以我想了解真情,这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他躲起来了,但能找到的,只是时间问题。他受了冤枉,我漠然视之,隔岸观火,这就是我最大的报复。”

这当然是诱使菊野坦白的圈套,放在桌上的手提包里,性能良好的小型录音机从他坐下时就开始转动着。可是,自己描绘着的想象带着刺心般的悲哀,和不可名状的自虐般快感的痛苦,总在她的胸膛里翻滚着。

“但是,倘若你不理我……”

她刚想说我也许就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警察告发,这时菊野的嘴唇里又发出似怒似潮般的叹息。

“我无可奉告呀!”

他露出一句硬绑绑的嘲笑的话。

“因为我没有杀人……祥子的死,倘若是笑口年这老太告诉你的,我也毫无办法了。祥子的确是因为佳江的注射受刺激而死的,佳江也老实承认了。只要看见注射的针迹就清楚了。当然佳江说是为了缓和她的病状才打针的,药量也和平时一样,我也满腹疑虑。反正,她向北山医院打电话,让院长写心脏麻痹症的死亡诊断书,这你都知道。可是,从那时起,佳江已绝对不可能从我身边离开了。”

“这……”

“她害怕违背我的意志,我会将祥子的死因向警察告发。她不仅有杀人的嫌疑,而且还要牵连北山院长,使院长身败名裂。因此她对我百依百顺,不敢造次。就是说,要指望能从我身边离开是不可能的,我为何要杀掉一个不会离开我的妻子呢?何况我还很爱她呀!”

“但是……”

“我比佳江大12岁,她还处在妙龄,性情易变,但是除了回到我的身边外,她别无选择,因为她不能自我折磨,忍受身心的痛苦。”

“我只能这样对你说,倘若你还不满足,就按你自己的喜欢去向警察告发吧。我想您也许会因此而一辈子受到莜泽的憎恨……”

“……为什么?”

“他正因为迷恋佳江,才失意杀了佳江吧。他断定是你揭穿了佳江的秘密,便不会原谅你的。”

泷子缄然。

他飞快地瞥了泷子一眼,厚实的唇边浮露出轻蔑的微笑站起身。菊野付了钱,悠然走了。

泷子诧然地望着他那颀长的背影,甚至忘了关上录音机。

泷子不由心乱如麻,胸膛里滋生着淡淡的失败感。也许因为事与愿违,加上他扔下的那几句话,她被压垮了。

倘若……凶手不是菊野,那么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烧毁展览会介绍书?

在纷乱的思绪中,她的头脑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5

泷子拖着疲惫的脚步登上公寓的楼梯,走到房门前时,听见房间里的电话铃在响。

尽管已经11点钟,但电视台也常常半夜里打电话来。泷子缓缓地打开房门,进屋拿起听筒。

“喂喂!”

没有声音。泷子陡然涌出一种直觉,全身悚然紧缩。

“喂喂!”

“我是莜泽。”

果真是他!稍带鼻音、柔和而深沉的声音,泷子终于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牵念之情。

“莜泽,你……现在在哪里?”

“不远处……”

“不远处?在哪里?我……”

“在电话里不用讲了吧。”

沉痛的嗓音,突然他又很干脆地说道。

“我只是想向你道歉。”

“这么说,杀佳江的果真是你?……”

“不!我没有杀她。但是……倘若冤枉我,我也没有办法。”

“……说实话,我好像在做梦一样。她也说很爱我,我想她还没有孩子,又能和菊野离婚,所以我向她求婚,但她总是一个劲地拒绝我。”

果然和佳江那么钟情?——瞬间,她感到内心里涌出一股愤懑的情绪。

“那天晚上,我把刚印出来的展览会介绍书给她送去,谈到结婚的事情,那时我刚喝了些酒,态度有些生硬,见她还是一口拒绝,不由冒起火来,便骂她还是贪恋着菊野的财产和地位,但她说她真心爱着的只有我,尽管我是一个木偶师,将来又没什么依靠。于是我提出要直接和菊野谈一谈,说服他离婚……我刚说到这里,她黯然失色,神情反常,想不到她走进厨房,突然用水果刀割自己的脖子,我大吃一惊,忙冲上去抓住她的手。我们扭成一团时,刀尖激进了她的肋腹。”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这是事实……伤并不很深,我正要急救,外面车库里传来开门声,她以为是菊野回来了,脸色突变,要我赶快走,伤口让丈夫来包扎,因为在丈夫那里她可以找借口搪塞过去,叫我从后门出去,不要被他发现……”

“那么,你走时把展览会介绍书留在那里了吧。”

“我想不起来了,当时我只察觉出她只是不想被菊野发现,所以我就顺从了,糊里糊涂地从后门溜走了。走到房子前的道上后回头一看,菊野家的车库关着,看见邻居家的丈夫从隔壁的车库里走出来。那时我粗心了,还以为是菊野已经放好车进了屋子,其实是邻居家的文夫回家停车,所以我只好走了……”

“我不想回家,就在道边的酒吧里一直喝到天亮。早晨回到工作室听收音机新闻广播时,才知佳江死了。菊野11时发现她昏倒在血泊中,那正是我离开的一小时之后。我猛然醒悟,佳江将邻居家的车库开门声错听为是自家的车库里发出的,以为丈夫回来了,我走后菊野没有回来,她自己又止不住血,所以才失血过多死了……以后……我心里乱得很。即便说我畏罪潜逃,我也无法争辩,起码要受到警察的审查,……我心神不定,不知去哪里好,走访乡下的老朋友,住在温泉疗养的旅馆里,只是心里有个疑问解不开。”

“什么疑问?”

“佳江为何如此爱着我,却又一味地拒绝与我结婚,如此害怕我们的关系被丈夫知道?倘若她认为丈夫比我重要,也可以直说,可是……”

“嗯……”

泷子已经得到疑问的答案。佳江肯定认为自己和莜泽的关系被菊野知道,他就会把祥子的死因公布于世,会给有着养育之恩的北山医院院长的脸上抹黑,甚至连莜泽都会怀疑自己曾经杀害了祥子。屈辱和恐怖使她不能对莜泽挑明,反而选择了死。佳江受伤后担心莜泽会背上杀人的罪名,便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烟灰缸里将展览会介绍书烧了。

经过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佳江为了对莜泽的爱,舍弃了生命……

泷子感到和刚才望着菊野离去时不同的、另一种怀有深沉悲哀的败北感。她感到栗然。以前她总以为自己对莜泽的献身是无偿的,甚至感到微薄的满足。可是,实际上为了他,她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泷子内心里惆怅着的块垒不知不觉地涣然冰释。

“不过,现在好了。”

听筒里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向你道歉以后,我才能安心,还有……请原谅我,我的工作室是你赞助我的……”

泷子猛地挂上听筒,她感到一阵更颤然的恐怖。电话中途挂断,他必然还在附近。听筒里还传来嘈杂声,也许就是她与莜泽两人常去进晚餐的那家餐厅,或是……

泷子飞快地思考着,跑下公寓的楼梯。

找到他打算怎么办?她猛然这样想起,将佳江的“秘密”告诉他,劝他证明佳江的自杀。他也许不会同意这么做?倘若将佳江舍命相护的“秘密”公开,也许正如菊野的警告,莜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可是,向警察只交代佳江的自杀?倘若他被当作凶手受到起诉,我也不离开他!……

下楼梯时,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夜气,像给自己壮胆似地挺起了胸膛。她朝着她和莜泽常去的那家快餐厅走去,急急地消失在夜幕里。(李重民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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