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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刀伤”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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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单身生活的高见幸介回到新村住宅的房门前,在门外将钥匙插进锁眼时,就听到屋子里电话铃在响个不停。www.maxreader.net

高见急忙打开门,心想也许是女儿彰子打来的。30分钟之前,他还在彰子的家里。也许是彰子估计他该回到住宅了,才打电话过来的。高见还以为她忘了什么事——这种想象,使他的心里稍稍感到不安。

打开房门,还没有顾得上脱鞋,他便将手向电话机伸去。电话机就放在兼作居室的客厅门口的桌子上。

“喂喂!是高见君吗?”

他感到一怔。宽慰和紧张的情绪同时涌入他的心里。宽慰的是这电话不是彰子打来的,紧张是因为一听到声音便知对方是巡查部长吉井。高见用右手捻亮电灯开关,窥视着握着听筒的左手手腕上的手表。11时25分。紧接着,他想起吉井是今天夜里的值班主任。

“富士见街发生了凶杀。西光电机公司叫谷口的总务部长被杀,他的妻子也受伤了。报警是妻子明子打110的……”

“akiko(在日语中,“明子”与“彰子”发音一样,都是“akiko”——译者注)?”

高见不由脱口问道。这个名字只要从部下刑警的口中出现,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还以为是女儿彰子惹上了什么惨案。

“是啊!是明治的明。”

见高见如此敏感,吉井有些惊讶地答道。

“明子手臂上挨了刀,但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哦!明子也是受害人之-……”

高见无意识地喃语道。

“明子说,丈夫谷口在卧室里被杀,她听见声响想要朝那边走去时,恰好那个歹徒冲出来,把她的手臂也刺伤了。”

“好吧!”

现在来不及细问,高见确认了现场的位置。案发现场正处市北部中流住宅区,被害人的房子在坡道上,与附近的邻居有些离群居住的感觉。

“好!我直接去现场。”

高见一放下听筒,便重新拉紧已经放松的领带。他是刑警股长,案发地区正好在他的所在警署的管辖之内。倘若是杀人事件,就要设置搜查本部,由县警的警部担任指挥,但在具体侦破过程中,高见是唱主角的。

高见将刚打开的房门重又锁上,跑下昏暗的楼梯。

夜里极其闷热,梅雨即将到来。新村的窗户还都开着灯,黑暗凝聚在房幢之间,路上人影绝迹。

他启动了那辆旧的蓝知更鸟牌摩托车,发动机还没有冷却。倘若开快些,用不了15分钟就能到达现场。

听说丈夫被害,妻子的手臂也被刺伤,歹徒逃走了。这户人家没有孩子吗?作案目的是偷盗还是泄愤?

现在再考虑也是徒劳。因为光凭听到的材料,没有任何根据有助于深入思考。现在自己应该做到的,就是尽快赶到现场,着手先遣搜查。

从新村里一开到县道上,高见便加快了速度。

“明子也是受害人之-……”他忽然想起刚才不经意中泄出的喃语。关于已经发生的事件,再想也是白搭。于是,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想起刚才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与女儿彰子交谈的对话上来。

彰子今年23岁,与比她大7岁的律师濑川谦一结婚已经快有一年了。在她结婚之前的5年里,高见在现在这个新村的两套间里与彰子两人生活。他的妻子即彰子的母亲病逝以后,彰子一边在濑川现在还在上班的法律事务所里工作,一边细心地照顾着高见的饮食和起居。

彰子出嫁以后,虽然有人劝46岁的高见再婚,但他已经没有那份心思了。一个人生活无牵无挂,而且最重要的是彰子的婚姻潜伏着危机,他怎么也没有时间去听那些谈论自己再婚的话。

今天早晨也是彰子在高见离家之前打来电话,说有事商量,要他下班时顺道去她那里,顺便还说,丈夫濑川去邻县出差今夜不回家,但他接到一个业务电话出去了,所以不在家。高见8时刚过就赶到了彰子她们居住的公寓。

“濑川最近还常常与恒美君见面。”

父女两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两人吃完饭后,彰子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望着父亲。

“他说恒美君要动手术,看来他打算帮她承担一些费用啊!——不!我不是说什么钱的事情。只是那个人太……”

彰子咬着在高见的眼睛里还显得幼稚的鼓起的嘴唇低下了头说。

“那事,你是听谁说的?不!就是说,濑川想要为恒美出手术费?”

“是濑川自己说的。那副口气好像若无其事地征求我的同意……”

“呃……”

高见抽着烟,叹了口气。

以前也以各种形式听到过她的诉说,但根本问题好像丝毫未变。他无奈地想,这就是三角关系吧。或者是三角关系的另一种表现?因为恒美是懒川的前妻。

彰子向父亲高见提出要与做濑川结婚的时候,高见虽然没有强烈反对,但心底里却郁结着沉重的忧闷。因为他以前就听人说过,30岁的见习律师濑川曾经离婚过一次。

长相并不算差、且短大毕业、第一次结婚的彰子,为什么挑来挑去却与二婚头的男人结婚?

然而,彰子的态度很坚决。高见与濑川见面后,除了偏见之外,觉得他是一个爱清洁的好青年。从大学的法学部毕业,一度在父亲经营的食品公司里工作,但他不忘初衷心血来潮通过考试当上了律师,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何况,在经济上也允许他如此努力。

与前妻恒美,是他在离开父亲的公司前后离婚的。看来恒美是一个立志绘画、个性很强的女性,离婚的理由是性格不合。

但是,在与彰子结婚半年以后,高见漠然地感觉到的危机开始很快形成一个具体的形式了。

恒美自从离婚以后,在绘画的道路上发展得很不顺利,又没有人依靠,格外孤独,现在又患上需要动手术的疾病,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经济上,都有求于濑川。

看来濑川将这些事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后妻彰子,为帮助恒美而征求彰子的同意。

“看样子那以后还去过几次恒美的住宅,还帮她介绍入住的医院,这我已经很担心了。倘若还没有和我结婚,他干什么都是自由的。但现在,我希望他和恒美完全中断来往。”

“呃……”

“不过……也许濑川还没有忘掉前妻恒美吧?她比我更重要……”

“你不要想得那么多!——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好好找他谈谈,给濑川君敲敲警钟。”

看到彰子的眼眶里溢着泪水,高见只好暂时这么安慰道。

不!不是暂时。彰子这样太可怜了。这不是小看人吗?应该将濑川狠狠地教训一顿!

他心想,宁可严厉地劝诫自己。而且,他在心底里隐隐地有一种不愿意的感觉,觉得好像有一些不合适。

那种感情也许起因于濑川没有将受到恒美的求助后准备帮助她的事向彰子隐瞒,并坦率地征求她同意这一点上。这一方面的事情真难处理。高见在心里无意中这么呢喃道。

不知不觉,摩托车开进了北部的住宅区。在和缓的坡道前方,横卧着杂木林黑鬼魅的剪影,剪影底下救急车的红色灯发出凛冽的寒光旋转着。

2

谷口明子将上身靠在床背上坐着,她身穿橄榄绿宽袖上衣,长袖紧紧地裹着双臂,双臂轻轻地放在大腿上。右手小臂处向外鼓起着,肯定是扎着包扎带。明子长得眉清目秀,脸上留着平时经常修饰的光润,此刻却变得特别苍白,聪慧的大眼睛隐含着淡淡的怯意望着高见。……听说年龄有32岁。她的面容长得并不特别像女儿,但名字读音一致,这还微微地牵动着高见的内心。

高见已经大致结束现场勘察,派部下去附近一带了解情况。这时明子已经在最附近的医院里接受刀伤的处理。高见也赶到医院,得到医生的许可,说倘若是简单的询问没什么问题。

已经过了凌晨2时,医院里静悄悄的。这间病房里只有明子一个人在休息。

“还痛吗?”

他望着女人的右臂。

“不痛,不那么痛……”

明子低声答道,也将目光落在右臂上。

“真是飞来横祸,我很理解你……”

高见简单地寒暄之后,说道:

“不过,事件很大,我们也想尽快地掌握当时的情况,倘若你心情不好,可以讲得扼要些。”

明子轻轻地鞠了一躬。听说她和谷口之间没有孩子,明子在市内一流的裁剪店里工作,搞服装设计和裁剪,所以高见的第一印象,觉得这位女子头脑非常灵活。

“听说你是最早打110报案的,刚才的情况能尽量详细地讲一讲吗?”

“呃……”

明子低下头好像在调整情绪,不久又抬起头来。

“今天丈夫和平时一样,7时30分左右回到家里,我比他稍稍早一些从店里回家……”

“嗯。”

“8时30分吃完晚饭,丈夫说有些感冒,服了药,9时先去卧室休息了。过了大约30分钟以后,我去看过他,也没发什么高烧,也许因为服药的缘故,他睡得很安稳。所以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工作。”

“嗯。”

“也许是11时不到吧,我好像听到屋里有奇怪的响声,所以我就走出房间……”

明子用左手托着右肘。此刻她的左手手指微微用力,又低下了头,仿佛是克制着回忆起来的恐怖。

“你说是奇怪的响声,是什么样的声音?——”

“像是玻璃窗被打破的声音,或是开门时门框被轧着的……我想也许是风刮的吧,但还是放心不下……”

明子的话与现场状况很符合。杀人现场是在卧室里。卧室隔壁厨房的窗玻璃被割去一块。不难推测,凶手是从那个洞里将手伸进来拉开窗锁、打开窗户翻进屋来的。

“你去内客厅,是要想确认那个声音吧!”

“是的。”

“那时,内客厅和卧室的电灯呢?”

“都关着,厨房的灯开着,所以内客厅里也微有亮光,但卧室那里,丈夫有个关灯休息的习惯。”

“嗯。那么,厨房里的灯开着,你马上就发现窗户有反常?”

“不!开始时我只注意到窗户开着。记得刚才的确是关上的,所以我还以为丈夫起床了,正要向卧室里走去时……”

明子吸了口气嘎然而止。

那时——卧室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窜出一个男子。她愣了一下,随即知道那不是丈夫。因为那个男子个子比中等个子的谷口高大,体格也很魁梧。

两人一瞬间互视着,紧接着歹徒向明子扑来。明子本能地抬起右手招架,顿觉右臂一阵麻木,这一挣扎使刀从歹徒的手中滑落。明子发出惊叫,于是他向房门那边夺路而逃。歹徒逃走后,明子捂着伤口在地上蹲了一会儿,但还是振作精神走进卧室。丈夫谷口仰面躺在床上已经断气,胸口全都是血。

虽然记得那以后就回到内客厅里打110电话报警,但明子说,那时自己做了些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听说县警指挥室接到明子的报案是11时10分。

“——就是说,歹徒是右手握着刀舞动着从你的正面刺中你的右臂的?”

“是的。”明子露出慎重思考的目光点点头。

“当时……你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高见重又望着明子橄榄绿的上衣和在医院的薄毯下露出的浅茶色长裤,宽袖上衣的胸前有三点小血污,化学纤维散发出银色的光。

“是的。”她机械地点点头。

“那么,右臂的衣袖也划破了吧。”

“是啊……不!当时我正卷起衣袖,因为房间里很热。所以,衣袖没有划破。”

明子放松颇显理智的嘴唇露出无奈的苦笑,将盖着包扎带而没有被划破的右袖向高见抬了抬。

“难怪。”

高见想起进病房之前向医生讯问时医生对他说的话。明子的伤是从右时向右碗的方向划去,深度0.8厘米,长4厘米,从伤口的流向来看,正如明子所说,是与高个子歹徒面对面搏斗时受到的刀伤,这没什么不正常——同时,凶器是登山用的小刀。落在明子被刺的那间内客厅的中央,那把小刀无疑就是刺中谷口心脏和明子手腕的同一把凶器。这只要对照血痕和伤口就能断定。据明子说,小刀不是谷口家的。刀柄上一个指纹也没有采集到。

“歹徒是赤着手握着刀吗?”

面对这个问题,明子稍稍考虑了一下,最后答道:“记得好像戴着白色的手套。”

“凶手你见过吗?”

高见的提问触及到更重要的关键。

“那个人,我好像一点儿也不认识。”

明子很索然地闭紧着嘴唇。

“对方的脸,你应该看见了吧。”

“是啊。不过,只有厨房的灯开着,在内客厅里只能看见一个影子,所以没有看清楚……”

“那么,体形和服装还记得吧?”

她零零星星地回忆起那人身高有170多厘米,身材魁梧,肩膀很有力,身上穿着短袖衬衫和长裤,好像还戴着白色军用手套。

“脚上呢?”

“鞋子好像没有穿……”

“发型怎么样?——”

“这……记不清楚……”

一涉及细微之处,明子便不住地斜着头回想着。

“现场没有发现翻箱倒柜的痕迹,又没有东西遗失,所以目前看起来很可能是泄愤作案,你丈夫是否与人结仇?”

明子屏住气沉思着。

“我不清楚。”

与沉默的时间相比,回答得很干脆。

泄愤作案——对谷口结怨很深的人从外部潜人,趁他熟睡之际杀害他后,被明子发现,所以想杀人灭口,但因为她惊叫起来,他才落荒而逃。

的确,这样认定是最合理的。

这时,最关键的证据就是凶手进出的痕迹。勘察结果,室内没有发现清晰的脚印和指纹等,只是在估计是歹徒入口处的外窗框和窗外墙上发现一些泥土和纤维。这可以解释为是凶手爬进屋时留下的。

但是,这起事件还有另一种看法。

即,怀疑从外部潜人的贼根本就不存在,是内部的人即明子杀害丈夫,伪装成外部的人闯入作案。

那种时候,打坏窗玻璃也是明子所为,没有脚印是理所当然的,窗框上和外墙上的泥土和纤维是明子特地沾上去的,或许是以前偶尔沾上去的。

眼下还没有找到在案发的10时30分至11时这段时间里,在现场附近看到过可疑的人影或听到明子惊叫的证人。这也是因为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的事,或谷口的家处在与近邻稍稍远一些的缘故,所以不可能找到目击者。

两种解释都讲得通。

现场的情况倘若两种可能都有,明子的伤就显得非常微妙。按明子的说法,认为被歹徒刺伤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相反那部位和伤的模样都可以是她自己用左手握着刀划上去的。

是他伤?还是自伤?——

有一个关键可以救明子。那就是在右臂的伤痕附近没有发现试刀伤。

试刀伤,在法医学上也称为“逡巡伤”。顾名思义,在自杀或自伤时,在留下决定性的伤痕之前,由于犹豫,在关键伤痕的周围会自然留下一些浅伤。“逡巡伤”的特征就是,大体在表皮很浅的地方,刀器并不隔着衣服而是直接触及皮肤,有几条伤痕呈同一方向,等等。同时,年轻人或女性在自伤时,可说必然地会留下“逡巡伤”。

关于这起事件,高见特地郑重地询问过看到明子伤痕的医生和搞鉴定的人,得知伤痕的周围设有丝毫认为是“逡巡伤”的痕迹。

高见无意中松了一口气。也许他的内心里还无意识地从明子的身上联想到彰子。

但是,在现阶段一切都还不能作出断定。事件是否外部作案,还有赖于今后以被害人为中心展开的调查。

高见决定暂时让明子休息。

“——不过,倘若时间晚了,你也睡在丈夫睡觉的卧室里吧。”

他最后问道。于是,明子露出虚怯的神情。将游移的目光望着空间。然后,她伏下眼睛,接着狠狠心答道:

“我在自己工作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床。因为这样的话,倘若工作到很晚,便于马上睡下休息。”

3

直到这天下午之前,有关被害人谷口的调查进行得很顺利。正确地说,谷口丰夫,39岁,在一家虽是中小型企业却非常稳定的电机销售公司本社任总务部长(在日本的公司里,总务部长的权利很大,主要工作是负责人事和财务等——译者注)。

查出谷口除了妻子之外,还与一个女人有着性关系。那个女人叫“藤井光江”,40岁,独身,在闹市区经营着一家小餐馆。她与谷口的关系,是警方到谷口常去的那家酒吧里调查后得知的。据光江承认,与谷口只是偶尔受邀去一趟旅馆罢了,谈不上是情人的关系。同时,光江在案发时一直在自己的店里,她的现场不在证明很牢固。

接着,在西光电机公司,谷口的口碑很不佳。

据反映,他脾气暴躁,性格反复无常,而且他利用总务部长的职务玩弄权术排斥异己,将不称心的部下贬到农村营业所或甚至逼人退职,从此不得翻身。

对谷口的指责,都是比他地位低的职员说的。但同时,他对比自己地位高的实权者,即便谈不上阿腴迎逢却也唯命是从,况且他是副总经理的远亲,靠着这个招牌虽劣迹昭彰却仍青云直上。

“倘若那样,对他怀恨的人不会少吧。”

听着大致的报告,高见反问吉井巡查部长道。

“是的,我还是认为泄愤的可能性很大。”

工作很有热情的吉井将那张幼稚的脸涨得通红,点点头。

“你举举具体的名字。”

“好像以前也有过相似的例子。大约两个月前,有个职员突然被发配到孤岛上的营业所去。”

“你是说‘发配’?”

“听说他拒绝调动工作,结果辞职了。”

“嘿!”

“是一位26岁叫石上城的青年,在总务课工作。在今年四月份的人事变动中,他突然接到调动的命令。在此之前,听说他在做文件时有过一个小错误。但那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看来谷口平时就不太喜欢石上啊。……这是在总务课的女孩子们之间传说的,石上好像正好遇见谷口与这个藤井光江一起从旅馆里出来,因此人们认为谷口是为了那件事才将石上调到孤岛上去的。”

“难怪。”

“石上在家里与母亲相依为命,而且母亲已经55岁,患有要命的肾脏病,正在大学医院里看病。据说,这种病倘若不是设备齐全的大学医院,就不能得到完善的治疗。”

“就是说,石上君不能调到孤岛上去?”

“是的。他向上司说明情况,哀求希望不要将他调走,但年轻职员的人事权几乎都是谷口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没有接受他的要求。因此,石上终于到三月底就退职了。”

“嗯……”

“他退职后没有马上找到适当的工作,同时母亲也许是心力交瘁吧,病情恶化住了医院。据以前与石上关系密切的总务课员说,现在他的处境相当困难。”

高见不住地连连点头。从平时的实绩来看,吉井的调查是可信的。正因为如此,高见隐隐地感觉到内心里涌出一股接触到关键线索时的那种期待和紧张。

“你见过石上吗?”

“没有。他不在家。据邻居说,他现在每天出去找工作。母亲住的那家医院,从昨天下午起他就没有去过,所以我们已经对医院和住宅进行了监控。”

“嗯。石上的体格和长相呢?”

“非常瘦小,身高最多150厘米,皮肤稍黑,听说像个猴子似的。留着现在年轻人流行的长发,总之其貌不扬……”

“和明子的话完全不一样啊。”

据明子所说,“歹徒”比中等个子的谷口高大、结实,头发没有明显的特征。

“是啊。”

吉井也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副很纳闷的表情。

关于谷口夫妇的关系,在公司内打听几乎一无所获。看来谷口在公司内没有能说说私生活的知心朋友。

下午,高见走访了明子婚前工作的石油公司。西光电机公司向这家公司购买汽油和灯油,所以算是客户,但是从规模来讲,西光电机会社要大得多。

听说明子在秘书深里工作了大约四年,是在课长的撮合下与谷口恋爱结婚的,但婚礼上的证婚人却是现在的常务董事楠根,明子婚后还常常去找楠根商量事情。这些事是听明子的父亲说的。

石油公司在市中心有着一幢豪华的大楼。公司的名字名扬天下,但相反现在看到的本社大楼却很矮小,也许是将钱都投资在汽油里了。

事先打过电话,所以高见马上就被引进到楠根常务的房间里。在放置着一套皮革沙发和墙上挂着十号风景画的客厅里,女职员端来两杯茶离去之后,楠根才打开里间的门走出来。

楠根身穿胭脂色粗花纹优质料西服,显得格外年轻,看上去还不到50岁,头发斑白光润,仪表端庄,颇有董事的派头。

“让你久等了。”

他站着微微鞠了一躬,在高见的对面坐下。

“谷口君的事件有进展吗?”

他从桌子上取出一支烟,稳重地问道。

“现在还比较散……”

高见啜了一口茶。

“听说六年前谷口夫妇结婚时,是你当的介绍人……”

“是啊。”

楠根微微笑了。

“听说是经人介绍结婚的,在结婚之前也是楠根君关照的吗?”

“不!不是的。明子君的旧姓叫佐山君,她入社时在营业部待过一段时间,当时的部长因业务关系和谷口君很熟,就考虑让谷口君与佐山君见面。但是,在两人决定结婚之前,部长调到了大阪,明子君也调到秘书课协助我工作,因这个关系,嘿!结婚时我就代为张罗了……”

楠根吐着烟雾,缓缓说道。

“难怪。那么明子君在结婚后有事还找你商量吧!”

“不!说是商量,也没什么大事。”

“恕我直言,谷口夫妇的关系怎么样?他们没有孩子,两人都在工作,听说未必美满……”

高见想起两人在并不那么宽畅的房间里分室休息的事实。何况,谷口又有情妇……

楠根缄然,紧闭着的唇角微微露出苦涩的阴影。

“这一类问题,你没有听明子君谈起什么具体的事情吗?”

楠根将目光落在香烟的烟头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用稍显沉重的口吻说道:

“她曾经向我诉过苦,说性格不合。交往不深就结婚,想好好过日子的,但怎么也合不拢。比如——明子君在结婚时辞去我们公司工作,专心地在家里做了三年家务,但也许是两人的血型不合吧,知道怀孕的希望很渺茫之后,便将精力投在年轻时凭兴趣做的设计和裁剪上,在现在的店里上班,当然他丈夫

也是同意的。但明子君的工作渐渐忙起来,两人接触的时间就更少,好像这才产生了心理上的隔阂。”

“哈哈……”

他是说,妻子有工作的话,家庭就必然会不和吗?

“可是……事出有因吧。就是说,谷口君有女人,或明子君有情人了。没有那种事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楠根稍稍沉默了片刻。他仔细地在雕花玻璃烟缸里揉灭了烟蒂,然后终于抬起深邃的目光望着高见。

“我没有听说过,多半没有那样的事。”

他回答得很干脆,但高见却看到他的眉间很不自然地凝聚起来。

明子难道也有情人?——

高见离开石油公司的大楼,抬头仰望着夕幕的天空,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种类似直觉的信念。

楠根知道明子有情人,却还庇护着她?——

但是,即便真有此事,难道这会导致明子杀害谷口?谷口有情人,倘若明子坚持,离婚是不成问题的。因为谷口没有巨额人身保险的迹象,居住的房间又是租借的,更没有诱发杀人的丰厚财产。

但是,高见的内心里对明子的疑惑越来越浓,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也是事实。同时,叫石上的青年对谷口好像有着强烈的憎恨。

是怨恨,还是三角关系?——

这些让他不由地将思绪引到了女儿彰子的身上。

4

这天晚上7时以后,石上诚被监视着住宅的刑警带到了搜查本部。

他长着一副黝黑的面容,颧骨突出,眼睛小得令人颇感索然,走路时细长的脖子向前支出,肩膀瘦削,身体向后缩着。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会让人不由地联想起猿猴。

“6时30分左右他一个人回家来了。我们问他,他说今天一早为了求职应聘的事去拜访h市高中的前辈校友。”

将石上带来的刑警这样报告道。h市是一个小镇,坐电气列车去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在审讯室里,刑警课长富田和高见,还有记录员围着石上就座。形式上是传讯涉嫌人员,但实际上已是嫌疑人之一。那种气氛也感染了石上。石上挺着有些污垢的开襟衬衫,低着头。

“谷口君的事件,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泄愤报复啊。”

富田课长开始讯问。他嘴唇敦厚,咄咄逼人地说道。

“你和谷口君在同一家公司里工作过,所以关于他的被害,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没什么……”

石上迟疑了一下,从咽喉深处发出声音答道。

“说起来,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啊。”

“母子相依为命,你也很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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