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褚唯，我再健忘，起码也知道自己的本名。”

但名字对于意识之海组织的猎人来说，和时间一样多余，他仅仅只需要在不同的时空剧目里扮演好别人。

“哦？这可真有意思，据我所知，猎人不该有名字，意识之海抹去了你们的个体特性。”该隐的语气依旧毫无起伏。

“也许我和你一样，喜欢给自己取一个听起来滑稽的艺名？”95号嘲讽道。

“你能活到现在，一定是意识之海组织宽宏大量。”该隐也毫不客气，“所以，你为什么能够侵占这具躯体的主人褚唯的意识？”

关于这一点，95号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褚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相同的体质。

脑海中始终萦绕着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似乎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他对乐潺的好感，或许正是来自原主褚唯，是大脑传递给他的虚假信号。

该隐忽然发出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该行动了，猎人。和你住同一个房间的A区赛艇队长瑞肯·格温刚才遇到了袭击。”

95号没有犹豫，大步往住宿部走去。

走廊上，不少赛艇队成员已经围聚在了瑞肯的房间门口，乐潺也在。

“褚唯，你可算来了。瑞肯在被送医之前说，袭击他的歹徒在房间里翻找你的行李，被他发现之后逃走了，你小心些。”

95号向关心他的队友们点头致意。

看得出来，褚唯的人缘很好，和他这种独行侠截然不同。

他走到门口，见到房间里有两名正在取证的警察。

他的行李被尽数翻了出来，胡乱地丢在了地上。

95号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回眸与乐潺对视，留意到了他眼中的迟疑和不安。

乐潺似乎有话要说，但受限于周遭环境，并未开口。

两名警察简短地交代了几句，随即遣散了试图了解更多信息的选手们。

乐潺并没有跟随众人一道离开，他始终观察着房间内的动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吗？”95号出于礼貌询问道。

乐潺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尽管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95号依旧表现得十分镇定。

他转身进屋，将凌乱的衣物从地上捡起来。

乐潺和他一道收拾现场，将衣服塞进行李箱。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95号看似随意地问道。

“在我昏倒之后，有一个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我不记得他的脸，对他的声音倒是有些印象，和你的声音很像。”

乐潺将最后一件衬衫递给学长，展露笑容。

“这个话题好像有点奇怪，作为和学长搭讪的开场白，实在很蹩脚。”

95号不知该作何反应，剥去“褚唯”这一层“伪装”的他并没有那么善于社交。

“你听说过意识之海吗？是梦里那个人告诉我的。”乐潺用指尖轻碰了一下太阳穴。

95号的瞳孔微微放大，缓缓摇了摇头。

乐潺的话语就像是砸向铁壁的重锤，他听到了铁壁崩塌的声响。

意识之海，他当然知晓，但却无法提及。

他不能过多地和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交集——有这么一个念头，像是烙印一般刻在他的意识深处。

乐潺对他笑了一下，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是我唐突了……哦对了，我其实是来给你送参赛证的，放在茶几上了。”乐潺指了指身旁的茶几。

95号点了点头，目送乐潺离开，卸下全身防备，轻吐了一口气。

他将目光从茶几上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黯淡的菱形智芯，将它捏在手里转动着，目光逐渐渺远。

“也许我们真的搞错了，他不是你要回收的智芯体。”该隐略显遗憾地说。

窗外的空调外机呼呼作响。

过了许久，该隐又道：“酒店不安全了，你最好搬出去。那个闯进房间的歹徒多半是冲着你来的，优先把他处理掉吧。”

95号自然明白这是当务之急，除了接受该隐的建议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他想要更深入地思考一些东西，但脑海内似乎有一道“屏障”阻碍了他的思绪，让他只能机械地执行命令。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95号的思绪。

看到去而折返的乐潺，95号显露出疑色。

“有件事，我无论如何也想得到真相。”

乐潺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95号，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

“你究竟是谁？”他道。

空气仿佛凝滞。

单刀直入的提问让95号一下子显得无所适从。

这时候他反倒希望一向聒噪的人工智能能够给他出点儿主意，但该隐可耻地选择了装死。

必须一个人应对这不合常理的局面。

乐潺究竟是如何发现的？难道褚唯和他之间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接头暗号”？

95号越发觉得诡异了，他不记得自己和这个时间线上的乐潺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