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墨留意到了山庄里的下人异常的流动情况,也看到了王廷在他院子外的行动,料着事情虽近但王廷是没有确切把握的,就嘱咐了段青枫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辛玉宣心中一直存着疑虑,终日忧思不休,不得不处理事务来分散心绪反而致效率更高了,旁的人不知真相只当他上进了,唯有唐原知道他是在压抑自己,不免心疼些。
可巧清明祭祀过后辛玉墨的生辰要到了,与辛氏交好的家族都开始打点着进礼,可又念着辛玉宸的忌日加之辛玉墨尚有孝在身,估量着不能大办,于是各家打算暗下送点东西也就完了,怎料两日后就接到了邀请的帖子,虽说是请帖,却又不是个生宴,倒令众人一时间也猜不透辛玉墨究竟是何用意。
辛玉宣看着那大红金字的请帖,愤怒下揉搓了扔在了一处,却在此时一人来回说:“庄主来了。”
下人引辛玉墨去了正厅,辛玉宣虽心有怀疑,可终究没得实证,也不曾亲口问过,故冷着神色既不看他也不开口。
辛玉宣一向是头脑纯粹不会遮掩心绪,那一点点的异常被辛玉墨尽看在眼里,况且结合这一段时间所发生之事大致也猜得到他多半是得到了消息,辛玉墨也就不同他闲言直接开口道:“清明过后,我会把庄主的位子交给你。”
辛玉宣闻言转过头来,问道:“是为了弥补吗?为何你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肯对我说?”
辛玉墨看着他问道:“你既然相信了他人的话,我再说什么还有必要吗?”
辛玉宣含气道:“你在恼我不信你?”
辛玉墨冷笑一声,没答言,只道:“记得准时到场。”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辛玉宣喊住他,“虽然你无话可说,但我有话要问。”
辛玉墨止步门前,背对着。
辛玉宣继续问道:“我只问你,我爹的身体是不是你做的?”
辛玉墨冷冷回道:“是。”
辛玉宣早在心中有了预想,听到此话却还是不觉一震,又问道:“那大伯父,玉宸也都是你做的?”
辛玉墨道:“不错。”
辛玉宣的泪水止不住了,道:“所以你真的是晏氏的人,你是来复仇的?”
辛雨墨不言。
“我真的,太傻了!”
辛玉墨原就念着从前的恩情愧于辛玉宣,然其中尚隔着两家的仇怨,矛盾交织不得开解心中烦乱不知作何应对,现既听闻辛玉宣先就失望委屈地哭诉,一时心中多年对辛氏积压的愤恨也上来了,不细思别的猛然回过身去,逼近上前直问辛玉宣道:“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若不是你辛氏,我晏氏何以会至破族灭家的境地!但论世间情义,也是你辛氏不仁在先,诸般后果怪不到旁人头上!”
辛玉宣听着一连失声笑了,也端正了身体质问道:“既然你如此憎恨辛氏,为何不连我一起处理了,留下我做什么?”说着一把揪住辛玉墨的衣襟,怒声道,“你杀了我啊!”
辛玉墨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知今日你就合该让我冻死饿死,岂不一切妥善?”
之前被遣出静静守在门外的唐原听见辛玉宣的声音不免担心意欲闯进去,却被随着辛玉墨一同而来的段青枫强行拦住了,两个人各为其主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肯放手。
段青枫安慰唐原道:“玉宣公子不会有事的。”
唐原也不收力,只道:“我不信你。”
厅里,辛玉墨屏下了激动的气息,拉开了辛玉宣的手,一面整衣一面道:“善意也罢随兴也罢,这都是你当年给我种下的因,现在换我来给你结果。”
辛玉宣跌坐在地上,冷笑不语。
辛玉墨临走又叮嘱道:“不要私下里胡乱动作,我的话在帝鸿还是作得数的。”
段青枫见辛玉墨出来,忙松开了唐原,将大毛披风给他披上,唐原也不顾及他们忙跑进去查看辛玉宣。
辛玉墨冷言命令道:“即日起,将这个院子封了,消息、人一概都不许进出。”
段青枫应下了。
辛玉墨抬眼,却见远处打扫的仆人隐隐拿眼睛偷窥着这边,不免一笑。
王廷忙了这些时日,也该上场了。
魏琰近来病情愈发的重了,一日里甚至鲜有清醒的时刻,司幽便自然而然地顺势交到了魏子渂的手上。
这日他正在书房里擦拭佩剑,一人来送帝鸿的帖子。
魏子渂不屑地垂眸瞥了瞥,也不停手就淡淡道:“送到莫子泠处,她会去的!”
“是。”
那人下去了,魏子渂轻笑着“唰”地一声送剑归鞘。
婢女送来了茶,柳长蓁头也不抬,只顾着摆弄自己的袖口,面前案上赫然放着的是帝鸿那红色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