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渂被魏琰摸得不舒服，怯怯地方要拉下他的手，却闻得他笑着说了一句：“知道了。”说着扬起手就给了魏子渂一巴掌，把他打得趴到了地上，那右眼下被灵力掩盖住的胎记果然露了出来。

魏琰又道：“这才是我的儿子！”

魏琰这一下用的力道可不轻，魏子渂的半边脸都木了，除了火辣辣的其他一无所感。

魏琰便恢复方才之色，问他道：“你可不服？”

魏子渂敢怒不敢言，捂着掌印又跪好了，依旧低着头压着气息道：“儿子，没有不服。”

魏琰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又严肃了神情，道：“这是为着，你成了我的儿子！”

魏子渂不语。

魏琰回身把枕下掩着的缣帛扯了出来，沉下目光看着，悲伤不舍长叹一声后，递给魏子渂，道：“给，你一直想要的。”

魏子渂糊涂着两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由惊得呆住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道：“父亲！”

魏琰也不想再看他，就挥挥手，道：“下去吧。”

魏子渂没有遵从，反而两手捧住魏琰的手臂，重新红着双眼郑重道：“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托！”

魏琰却疑惑，怔了。

魏子渂拿着缣帛出来，也不正眼去瞧莫子泠，就对她冷冷说道：“我父亲喊你进去。”

莫子泠听了就轻步走进了房内。

秦沐一见莫子泠去了，就忙上来询问情况，魏子渂举起手里的东西，捏紧了几分，道：“成了。”

晏澍收到信时，段由就坐在他的对面，晏澍就把信给他看了。

段由大抵上扫了一眼，轻笑道：“魏琰病危了！”

晏澍打开盖子把信纸焚烧了，重新盖好方说道：“云仲是魏琰一生的痛点，云仲死了魏琰也不能久活，这件人所共知的事，他的亲儿子更是最明白的那个。”

段由笑道：“到底曾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灵主，这般为自己的后人算计了，说来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晏澍听了这话不觉神色微动，顿了片刻，怅然道：“如此，下令的辛氏，杀人的白氏，动手的柏氏，换命的魏氏，当年有欠我晏家的，就一个不存了。”

莫子泠转过屏风就感知到里面的温度较她上次回来时要低了许多，便没有先去行礼，而是走到已经燃尽的火盆前重新添好了碳，而后又取下了挂在架子上随时准备穿来用以保暖的重服给魏琰披上。

魏琰就坐在床上看着莫子泠的举止，一笑而已，按住她道：“将死之人，哪里还怕什么冷！”

莫子泠闻言便松开了手，方要回到下面，魏琰就又笑道：“别做那些无用的了，我没多少时辰了，我们两个好生说会儿话。”

莫子泠听他如此说就作罢了，魏琰拉她到自己的身边，莫子泠不肯，就坐在他的脚踏上了。

魏琰瞧着莫子泠一直端身侧坐，就抬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微微笑了笑，知道她的性子越是痛苦就越是会在面上压抑自己，遂故意打趣道：“你这丫头，无论身处何地都是这样的拘谨，虽说持重稳成，却独独缺了少年人的生气，也没了刚来阁中时的调皮！”

莫子泠静然不动，实则全没把话进到耳朵里。

“说来还是本座的不是......”

“……”

“本座死后遗体焚化，子泠记得取出两份来，一份就撒于后山云阁老的碑前，不管他愿与不愿，这一生都休想丢开本座；余下的一份，子泠替本座还归故里，就埋在风经山下的小村子里......”

魏琰自言说着说着，莫子泠忽然转过身抬起头来，向前一伏身，在魏琰的膝上两只手紧紧把他抱住，埋着头忍不住哭了起来。

魏琰由不得也怔了，被莫子泠引得也心酸起来，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什么，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莫子泠愈发地止不住了，魏琰不禁长息一声。

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儿，可惜，他是我的儿子！可惜......

魏琰沉默良久，哀然叹道：“人生常自苦，万般求不得！”说着顿住，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到莫子泠身上，连语气也多了不忍，“子泠啊，对不住了！”

语出言落，宛如落叶飘回地面，那搭在莫子泠肩上的手，就重重的，滑了下去。

殷孽从外面回来，就从尚雪柔的口中得知了莫子泠下了不居山一事，原以为仅仅是照常回司幽阁而已，却不想方坐下就隐隐觉得胸口闷闷的，殷孽禁不住心中一惊，这种感受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之前每一次都发生在莫子泠有性命之危时，思及此也顾不得其他拿起剑来就忙忙地又出去了。

尚雪柔见着殷孽进来，又见他慌慌张张地去了，连一句话都未曾留下，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就只能呆呆地在后面觑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