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大概能猜到这人的身份了,毕竟以后还要在人家家里的公司讨口子,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把姿态放得低一些。
然而他摇摇头,只让她快点过去。
陆予珠没有再犹豫,大踏步走到左侧长廊里最大的一扇门前,伸出手,轻轻推开了沉重的双开房门。
门上花纹繁复、包银漆金,门内房间贴着蓝底白花的墙纸,一切家具上都笼着一层雪白织花的蕾丝盖布。
房间外侧开着一间阳台,隔绝用的玻璃门敞开着,层层纱帘因风而动、半遮半掩。
阳台旁边是一架带着青果绿帷幔的柔软大床,床上躺着个人,床边则伏着一条轮廓模糊的影子。
陆予珠几乎立刻便认出了床边的影子是傅霓,她轻手轻脚地绕到一边,看向傅霓的侧影。
他穿着纯白的缎面开领衬衫,整个人跪趴在床边,流畅的侧脸线条埋在臂弯中。
青果绿的床幔落在他的头顶,如同抛洒在精灵头上的一捧细枝嫩叶。
陆予珠站得太远,并不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究竟是谁,她沉下心,又向傅霓背后走近几步,在他身上落下一片阴影。
傅霓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阴影所打扰,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空茫地看向手边。
手边什么都没有。
他眨眨眼,理智渐渐回笼,进而意识到背后有人站着这个事实。
傅霓蹭的一下站起身,瞬间便比身量并不怎么有优势的陆予珠高出一大截。
……她下次非得踩着高跷来上班。
傅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陆予珠顺从地抬起头,任由他这样认真地、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证据一般地盯着看。
“你还好吗?”她冲着他比划口型。
傅霓厚度可观的胸脯此刻正缓慢而剧烈地上下起伏,像是在刻意压抑自己的呼吸。
“你过来干什么。”他说。
……神经病啊!!!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怎么,你一觉睡醒后不仅腿跪麻了,脑子也一并跪得删档清零了???
陆予珠简直要被他这副无理取闹又写满脆弱的样子气笑了,铁子,傲娇在如今的行情里已经不吃香,无形的大手更新市场的时候忘记通知你也来看看热闹了?
她很想让傅霓清醒清醒,但她不能。
所以她强行咽下这口气,继而平静地望着傅霓的小白脸,只等他自己率先破功。
有人说过,对视是人类不含情/欲的接吻,如果傅霓与陆予珠在办公室的依偎也算吻,那么这句话说得倒是挺对的。
目光相接、视线相触,傅霓起初还能毫不介意地对视,看得越久,却觉得浑身上下越发滚烫,简直像是要烧起来。
果然,这场A与A之间的接吻比拼里,傅霓率先败下阵来。
“你来晚了。”他又开口,说出来的东西跟人话还是不怎么着边。
“我的确想杀人,但是失手了。”傅霓说罢,看向身后床上的中年女人。
女人头上包着纱布,面色灰败,似是昏迷。
虽然傅霓并没有提这人具体身份相关的任何一个字,陆予珠本身也没有很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类设定。
但她几乎是瞬间便认出,眼前昏迷不醒的女人,正是傅氏集团现任掌舵、具有上议院荣誉议员身份的硬核狠人傅珙。
……还真让她给猜对了,这缺心眼的恶毒男配还真就逆天到要往自己的家里扔核/弹。
陆予珠不说话,心中盘算着如果拿着现在的工作经验、跳槽到傅氏的对手们那边上班,能顺利入职、还不被报复的成功概率有多少。
她在心里算了半天,最终遗憾发现,不论怎么算,只要傅霓活着,这个概率大概就会始终保持为零。
她叹气,她无奈,她认输。
屋内氛围一时陷入沉默,就在陆予珠考虑着要不要率先打破沉默时,卧室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一道长发垂落、青丝蜿蜒的影子由打开的缝隙间闪了进来。
正是方才在楼梯上为她指路的美人。
借着屋内月色,陆予珠终于看清了美人的本来面目。
与她设想的一样,美人同傅霓长得莫名相像,但同样是细眉薄唇的小白脸,他却长了一双双眼皮褶皱深深的柳目,一颗小痣点在右眉眉头,笑起来比之傅霓则更加水波粼粼、甚至有些过于丰沛多汁。
比起傅霓,眼前人要更为纤瘦,像是个从小便被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美丽高贵的Omega,那种会出现在歌剧里、二十多岁了还在幻想真爱带他逃离高塔奔向新生的Omega。
“你真不打算再给她一刀了?”
美丽的疑似Omega如是说。
傅霓摇摇头,一向写满狂妄自大与愚蠢烦人的脸上有着罕见的沉静。
“机会错失了,现在再动手,一定会被其他股东趁机找借口怀疑,然后架空。”
“好吧,”美人眼睛一转,忽然看向一旁杵着的陆予珠,“那她呢?不要灭口吗?”
…………?!
什么灭口,灭什么口?
青天大老爷,我是被一个电话凌晨三点给摇出来的,可谓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天地可鉴、日月良心,她陆予珠虽然在心底对傅霓多有埋怨,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心向汉室识大体的——君子论迹不论心呐!
“傅漪,别吓唬她了。”傅霓似乎没有心思同名为傅漪的美人玩笑,他再次望向床上面容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女人,一闭眼,便把帷幔彻底放了下来。
视线被阻隔,陆予珠不得不把眼睛转了个方向,看向对面说话比傅霓还要惹人嫌的傅漪。
“这是我的新秘书,比杨请礼可靠。”
傅霓介绍着陆予珠,语气正经到让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到底哪里比杨秘书好了?
杨秘书又帅又温柔,还聪明能吃苦,且跟了他这么多年,到底哪里不如她这个赶鸭子上架十天整的菜比?
“为了摆脱母亲给你设下的重重耳目,你还真是挺努力的。”傅漪评价到。
……哦,谍中谍啊,那没事了。
那确实,对于傅霓来说,一个聪明的间谍确实不如一个忠诚的傻子。
至于傅漪,既然他也管床里昏迷的人叫母亲,那就意味着他跟傅霓至少是同母。
但看双方的态度,恐怕生下他们的人并不一样,甚至还可能是正房与小三这样的扭曲关系。
“无所谓了,反正你从此自由了。”傅霓看着傅漪,神情很是微妙。
“不用被迫嫁给薛氏联姻,高兴吗?”
陆予珠在傅霓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羡慕。
“高兴。”傅漪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极其嫌恶。
他站起身,而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房间,临走时对着陆予珠抛了个媚眼。
陆予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让她更起鸡皮疙瘩的是,傅霓在傅漪离开、房间重归寂静后,竟对着她慢慢俯下身,用浓郁如宿醉的果酒味信息素包裹着两人,在刚被自己开了瓢的亲妈床前,扎扎实实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陆予珠想甩开他,如同下雨天出门时想甩开沾在脚上的一摊烂泥,她真的很想提醒一下傅霓:老板,我们都是Alpha,你这样算搞A同,传出去是要出事的。
但她没能开口,因为她听见傅霓一边沉醉地吸着她脖颈附近醇厚的信息素气息,一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
“你放心,我会给你涨工资的。”
……行。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只要钱到位,让我倒立走路都行,区区搞A同,忍一忍就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