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落日,孤男寡女,甲板点烟。
一个很适合发展出奸情的场景。
开玩笑的,陆予珠还没有想寻死想到这个程度,真活够了她可以立刻跳下去找倒霉蛋议长,而不是选个更容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选项。
她吸了口香烟,居然是巧克力味的。
陆予珠的视线扫过低跟鞋鞋面,在脑子里推测着薛奂专门来找自己的理由。
她是绝不信有什么偶遇命定一说的。
然而她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出来。
现有的线索太少,她甚至不能确定货城一事背后北地重工到底是什么角色。
菜得让人简直想笑。
好在她很善于精神胜利,因此当即转换了思路。
既然自己想不出所以然,那不如看看薛奂这种幕后BOSS是怎么想的。
所以她将烟夹在手里,转而抬头,微笑着看向一旁因逆光而显得外形格外非人类的薛奂。
“薛总是有什么事么?”
可以更客气,但是没必要。
“想来吹吹风,意外看到了陆小姐。”
那你还挺会吹的。
毕竟有套房阳台你不去、有顶层露台你不去、有靠近客房的观光区你不去,却偏偏要来侧弦这里吹风偶遇。
你好能预判哦。
“原来如此,”她抖了抖烟灰,垂下头,“我还以为薛总日理万机,不会有时间闲逛。”
坏,这句说得有点太不客气了。
陆予珠抬起眼,想看看薛奂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似乎饶有兴味。
被傅霓折磨这么多天,陆予珠对这种眼光已经十分敏感。
这是一种傅霓看到自己感兴趣的、有意思的小动物时才会有的反应,常见于自己阴阳怪气、阳奉阴违时傅霓的脸。
这反应现下套在薛奂身上,瞬间就让陆予珠感到了头皮发麻。
我靠,老铁,不是吧。
你们天龙人共享财富密码也就罢了,怎么连XP都能共享啊!
难道流〇花园演的内容才是真实世界?
那我该去找个快消店打扮一下自己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就这么喜欢看温顺的奴隶一面心怀不满、一面无可奈何?
算了,陆予珠,乐观点。
往好处想,被薛奂强制爱至少比被傅霓强制爱好,毕竟他是Beta,不是A同。
不,不不不,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不是A同,虽然A同也很重要,但重点是如果同时被傅霓和薛奂强制爱,不就相当于还是在搞A……不是!
天杀的傅霓,看看你把我都给逼成什么样了。
陆予珠的手一抖,快要燃尽的烟卷便掉落在了甲板上。
她的视线随之滑落,像只因松子掉落而被吸引着伸出头的松鼠。
重点是,别说真跟薛奂发生点什么,哪怕只是与他被迫走得太近,傅霓这个生性多疑还爱笑的傻逼恐怕就要把她剥皮抽筋,然后挂在傅氏大楼门口示众三天,以儆效尤。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老老实实地当个狗腿子而已,这都不行吗。
老天,你不要太荒谬了。
但是……但是,但是山路十八弯的转念想一想,这也未必不是个机会。
若是她能一边坚定拒绝但半推半就地钓着薛奂,一边想办法从傅霓身边脱身,这倒也未必不是个祸福相依的跳板。
可北地重工与傅氏能源同为寡头,她又焉知薛氏会不会比傅氏更凶险?
去龙潭还是去虎穴,我寻思这也没区别啊,我就非要选是要油炸自己还是清蒸自己吗。
不,陆予珠,乐观一点……!
万一薛奂真的只是纯粹地来打探消息或者吃饱了撑的呢;万一他根本就没有这些想法,一切只是自己作为普信A的意淫呢?
完全不无可能嘛!
陆予珠在心中抱着是自己可能太自信的希望,慢慢地再度抬起头。
夕阳此时已近乎完全坠入海平线,独留一点边缘在黑红交织的海面上徘徊。
薛奂的脸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即便如此,陆予珠还是能透过这团马赛克感受到他脸上含混的、微妙的笑意。
他伸出脚,撵在已经熄灭的半根烟上,过于细长的手指掐住了陆予珠正背后的栏杆。
陆予珠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顺直A搭配B装A演员拍的A同伤痛文学装逼片能横扫那么多奖项,也知道了这些片子受众嘴里“A同不是一种取向而是一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她竟然在薛奂身上感觉到了与被傅霓强制爱时一模一样的恶心和恐慌。
这甚至让她开始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纯粹的恐同,还是对天龙人过敏。
无论是哪种,都有够难受的。
“薛总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不管内心有多紧张,她都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陆予珠强迫自己维持着一贯的谦卑又礼貌的笑脸,这是她在天龙人面前的设定,也是她哄抬身价、以防被随意践踏的手段。
她故意把话说得极为直白暧昧,目的就是要测一测薛奂的态度。
只要薛奂不回答,或者回答得不足够直白暧昧,那她就能自欺欺人下去。
“的确,我是有话想对陆小姐说。”薛奂并不为她的说法不满,他毫无信息素的身体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
陆予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小姐知道我们改航了吗?”他询问,却不打算听回答,而是继续自言自语,“朱城发现了全新的海矿,你的上司答应了我们,要让北地重工和碧顷也去考察一圈。”
……她真要沉默了,这是可以说的吗,这还不如说点你亲我我亲你的暧昧话呢!
如果是傅霓和她说这些,她会怕这会成为未来卸磨杀驴的加码,但好歹还能有个开润的缓冲。
而你一个敌对势力头子主动和她说这些傅霓都没说的内容,到底是抱有什么目的?
她想都不敢想啊,稍微一动脑,她就觉得自己悬着的心要死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安心。
打穿胸腔,把心直接放进盆骨里,这怎么不能算一种安心呢?
“薛总,这似乎,并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东西。”陆予珠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嗯,傅霓没告诉你,对吗?”
海平线已经完全吞没了赤红的夕阳,黑夜笼盖着世界,船上的感应灯纷纷亮起。
这让陆予珠想到了见证傅霓弑母的那个夜晚,傅家老宅的感应灯在她驶入的同时被逐一点亮,与眼前这一幕又何其相似。
兽牙似的灯火咬住了她的身体,金碧辉煌的裁决女神号在海面上飘荡,恍如一座壮丽的海市蜃楼。
“但我可以告诉你。”
薛奂的手仍放在陆予珠背后的栏杆上,他将身体前倾,形成了一个暧昧的夹角,把陆予珠困在了中间。
陆予珠根本来不及意识到这有多暧昧,她现在只觉得血液都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