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宁对这段回忆的最后一幕陷入了沉思。
一见钟情,如此动人的词汇,多么浪漫的涵义,怎么会用到他身上?
他是宁可相信世界末日也不相信鹤成观会喜欢自己的这个现实。
那么这个动画的魔改重点还真是在“他”和鹤成观的断袖故事里?
想到这里,文安宁打定了主意,等他们再穿越回现代,一定要找出穿越的问题所在。
不是他适应不了这种故事,而是他的性取向根本就无法接受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道侣。
这种感觉就像大热天吃辣椒,大冷天泡冰泉,有人能享受,有人受不了,相互尊重可以,融会贯通不行。
强制进入回忆的剧情又回归了正轨。
悠扬悲伤的伴奏结束后,一阵激烈的鼓声响起,贺晋鹏的身体慢慢变肿,肌肉块膨胀爆起,远远看上去像黑化的猩猩。
“是魔化。”
江如晚提剑,剩下还留在礼堂的修士已经吓傻了,纷纷拿出了保命符,催动内力燃起。
“贺晋鹏不想活了,你们注意点。”
“这怎么注意点?!”
有人哀嚎出声,躲到了一个小角落。
天知道他们只是想留下来吃瓜,没怎么吃到瓜不说,还差点被瓜皮噎死了。
“不是修行过基础身法吗?没有灵气,那就肉搏。”
鹤成观将长袍的袖口一揽,从地上随手捡了把斧子,“咚”地往地上一砸。
“你的法器呢?”
拥有了完整回忆的文安宁询问道。在他的意识里,鹤成观有把随身携带的剑,是斩杀邪物从它的身体里取出的,据说有百毒不侵的功效。
“为了装少爷,卖了。”
鹤成观口气轻巧,掂量了下手上劈柴的斧子,“就它还不错,挺合眼缘的。”
“……”
文安宁见他那样就难受,关键是这人不论在动画里还是动画外,确实有某种漫不经心炫技的资本。
“鹤成观,来杀死我啊,来报仇啊!”
贺晋鹏发狂似地嚎叫着,扭曲的脸部和凸起的牙齿横在嘴唇边,活像个变异的怪物。
“喊得倒是挺有力气,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住了。”
鹤成观把斧子侧身一抡,骤然发力斜飞了出去,破空而去的风呼声割裂了众人与贺晋鹏的距离,直冲着贺晋鹏的心脏而去。
“吼———”
战斗的气氛逐渐加深,江如晚也将手中的剑掷飞了出去,剑光闪烁,势如破竹。
谁料,贺晋鹏举起他那非人的巴掌一挥,这些武器全被扑飞,连猿猴的毛都没碰着,反而朝其余人砸了回来。
“你们能不能靠点谱!”
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人有精力吐槽,鹤成观又从手边拿起了一把刀,以同样的方式侧飞了出去。
十个来回后,江如晚累了,干脆往旁边一站,把脚边的工具全部踢给了鹤成观。
“你拿武器是用来玩接拋游戏的吗?”
文安宁难以置信地看见鹤成观飞出去了一个盾牌,忍不住朝他喊道。
转身躲过贺晋鹏的肘击,鹤成观瞬间反应过来,借力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擦过贺晋鹏的手腕,有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溅出,落在了鹤成观的衣服上。
虽然速度很快,但造成的伤害实在是不乐观。
文安宁从被打飞的剑里选了一把看起来比较锋利的,起身摆出架势,踏空向贺晋鹏挥去。
动画文安宁的身法在破除封印后干净利落,没有灵气,他的这副身体也早已经过千锤百炼,论斗武来说绝对不在话下。
少年刹那间由“不起眼的书童”向“合欢宗大徒弟”的转变刺激到了贺晋鹏。
他的心智已然快被魔化,无法恢复成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家族、父母、妻妾、孩子……所有人在他的眼前面目模糊,但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这样清晰。
没错,就是那天。
宴会那天。
他坐在次座上,主座上是当朝宰相,他的护法仙师候在旁边,悄声对他说贺小姑没来,但她的徒弟来了,没有落座,只是在鹤成观旁边站着。
贺晋鹏抬眼,金碧辉煌的宴厅里摆满了古玩古画,写意的屏风后是翩翩起舞的侍女,长袖飞扬,宛如江南水乡的游船摇晃。
宴上,高朋满座,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有人给他倒酒,酒杯底部是刻好的雕花,在酒的醉意里显得如此动人。
“贺家主,恭喜了!现如今最大的宗门都愿意与你合作,这不可不谓是我们平民的荣光啊!”
见宰相用了“谦称”,贺晋鹏惶恐起身道,“草民不敢!贺某只不过是沾了贺仙尊的光,才得以获得这么大的好处,实在是羞愧。”
宰相垂老的面容和一张一合的嘴在他的眼前逐渐模糊。
上头的酒意让他的意识变得狂放:不就是个七老八十的将死之人吗?自称“平民”,却仍然想利用贺家的权势分一杯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多久以前,那个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女背诵着诗经,蹦蹦跳跳地从他面前走过,扎好的花蓝髻也一蹦一跳,在他的心上晃动。
“我将来可不要嫁人,除非他是超级无敌大笨蛋。”
贺小姑在宣纸上涂画着什么,贺晋鹏探头去看,是一只在泥地里翻滚的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