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艰难迈动着四肢，像驮了八百斤粮草一样龟速行进着。

合欢宗有禁制，凡人登山畅通无阻，若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想寻到宗门之路，先得承受千钧重负。

“这匹马不是江如晚的吗？宗门不认识我们就算了，怎么不认识江如晚？”

鹤成观很喜欢听文安宁说“我们”，于是他好心地做出了解释：“因为江如晚是个大穷鬼，去了剑宗更是穷到了一个境界。”

光说还不够，鹤成观伸出手来玩他的垂下来的一小撮头发，边玩边说道：“剑宗花销远超其他宗的原因之一就是剑宗剑人多，一个人至少也要一把剑。那么这样算下来，其他宗的弟子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比不上剑人们的灵器花销。”

被鹤成观一顿输入下来，文安宁总觉得这段话哪里怪怪的。

“……虽然不想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剑人’这个别称是谁取的？”

“剑宗宗主。花销太大，很多有慧根的平民天才付不起银子买灵器，所以剑宗收徒的热度每年都在降低。经过他们长老的内部讨论，一致认为黑红也是红，响亮的名号传多了，人自然也就来了，这样不就打开知名度了么？”

真的会有人想被叫做“剑人”吗？！

文安宁原本因为主动坦露心迹的别扭感一下烟消云散。

他的古早理解跟不上这个世界的版本，索性一把推开鹤成观，到车厢的另一头打坐修炼。

在心脉里潜行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这几年被压抑住的灵力并没有散失，反而隐约有突破的迹象。

木灵根最擅长凝聚天地之气，在合欢宗的内门里，他有一座专属于自己的山峰，专门用来培育灵药、挖掘灵泉用作疗养。

贺小姑当时力排众议，组织了一大批同门师兄弟给文安宁在宗门的秘境内腾了块地，让他每日去种田。

种出来充满灵气的瓜果蔬菜放在前厅里，做成糕点拿去交易市场换妖兽和魔兽的晶核，再用这些晶核磨成粉末作药用，返还给文安宁当肥料培育灵药。

如此一套循环的田园农家乐下来，文安宁的木灵根修炼得了好处，门派的资源得到了利用，双赢的局面让反对的人慢慢收了声，宗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师徒二人在门派里玩开心农场。

只不过，师傅现如今已灵气尽废，还被逐出宗门，变成了普通人。

这些年宗里的变化他无从得知，在民间听到的秘闻八卦大多都是空穴来风，做不了数。

文安宁在回忆中努力搜寻着曾经熟悉的面目，却发现这些人中，除了和师傅有密切关联、和自己有过比武切磋的，其余的早已模糊不清。

“是在想，等会回去会怎么样吗？”

鹤成观把玩着从贺府带出来的串珠，串珠“咯哒咯哒”地摩擦声和文安宁的思绪重叠。

“你知道。”

文安宁很肯定地回答他。

“当然。”

鹤成观笑了，只不过这种笑底下藏着什么，文安宁无法看清。

“闲着也是闲着，你若信我，把这个服下，我会告诉你答案。”

鹤成观拿出了一个药瓶，白色的瓷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里面飘出来的味道非常特殊，这让常年浸润在草药中的文安宁立刻瞪大了双眼。

“回魂丹？这可是禁药！你拿出来干什么？”

“你担心我啊。”

文安宁忽略了他话里调笑的意味，急忙向前几步死死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神严肃。

“别开玩笑了。仙界动乱那几年里，回魂丹害了多少人神毁身亡你不是不知道，只有魔教那群人可以毫无顾虑地利用它来杀人，违背道德的事情，我不会干。”

“你还是这样，不管在哪里。”

鹤成观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文安宁没有理会，把瓷瓶从鹤成观的掌心抢到了自己手里，用力握紧。

有很多人在战争面前无力抗争。他们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想尽一切办法都想逃离死亡的威胁。

有需求就有愿望，有愿望就能实现。某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回魂丹横空出世，在拍卖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服用此丹，可以让灵魂超脱□□，跨越时空，窥视他人的命运，与死去的灵魂相遇。”

文安宁知道鹤成观的想法。

只要服用下了这个丹药，他的灵魂就会在一刻内飘至空中，想要飞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能力越强，可以飞跃的距离越远，能看见的视野范围也就越宽广。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合欢宗，四海八荒、十天九地内，他本事通天，能天机都能勘破。

鹤成观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真的是木头变的吧。”

文安宁老是听他提木头木头，恼意从心头涌起。

“你才是木头，你见过木头讲人话吗？”

鹤成观没有回答，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瓶子。

“你再仔细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文安宁一愣，随机旋开了瓶口的木塞。

里面装的确实是回魂丹，这不可能认错。

深褐色、浅白色、淡红色、紫蓝色、粉绿色……

等等，紫蓝色和粉绿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