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的宗门外,青山合抱,云雾缭绕其间,登高远眺,一派开阔。
马到了山门后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一直在原地打转,还“哼哧哼哧”地喷气,不像马,倒像头牛。
在阶梯的两侧,原本被释了仙术、永不凋零的花朵变成了高耸入云的松木,一根根排列整齐,像坟前的送葬人。
【怎么感觉怪怪的……】
【和回忆里看到的不一样诶。】
【连个人影都没有,不会真的要朝恐怖片的方向发展吧?】
文安宁已经学会了自动忽略这些弹幕,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这位道友,请留步!”
山路后面,一个人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身上挂的东西叮当乱响。
他长相普通,面颊黑瘦,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身材壮实外,仿佛在农田间随处可见。
文安宁缓缓转头,默默地看着这个人狂奔三千里追车的大侠,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请问这里可是合欢宗?”
没等文安宁回答,鹤成观先一步站上前去,带着文安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是。”
正是?
文安宁皱眉,不懂鹤成观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面前的这位追车大侠明显内力雄厚,深藏不露,很可能是其他宗门伪装派来打探消息的人。
合欢宗因为贺小姑的陨落而变了不少,但不代表其他宗门停滞不前。
“太好了太好了。”
追车大侠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羞涩”的笑容。
“真是久仰大名。我与一位道友两情相悦已久,听闻他是合欢宗弟子,特意来寻他。”
“那你有牌号吗?”
鹤成观问道。
“有的,有的。”
大侠一脸喜色,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块吊牌。
吊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人像,清俊秀丽,看不出是男是女。
最显眼的地方有一个硕大的“贰柒”。
文安宁越看越觉得这个吊牌很眼熟,但是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他有点头晕,一下子没从回忆里找到关键点。
“直走就是了。”
鹤成观装出一副眼睛不好的样子,使劲朝太阳的方向眯眨。
“在下可否询问二位道友的名号?”
大侠恭敬地朝两人拱手,文安宁看见他腰后别着一把镰刀。
是从民间来的、武堂的人。
以十八般兵器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宗派除了剑宗,民间还有武堂。
文安宁曾经代表师傅去过几回。那里的幼童居多,有一大部分都是从小就开始练习武功,必要时会举办一些武学比赛,在民间很是流行。
当时有个幼童拽住他的袖子,睁大眼睛抬头问:“仙人,你们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把娘亲变回来?”
文安宁一时无法做出回答。拽着他袖子的小儿眼里明显有对未来修仙的向往,但是从他的年龄和根骨来判断,走上这条路怕是很难。
“你测过……”
文安宁开口,想说的话突然被一旁靠在柱子上的鹤成观打断。
“当然可以。”
文安宁不可置信地看向鹤成观,眼里充盈着无言的焦躁。
“你疯了?平时骗骗门派的人就算了,连民间的稚童都骗,回去师傅第一个收拾你。”
通过心间传音,文安宁对鹤成观的做法很不满意。
能复活逝去之人,不是入魔就是进鬼道,最恶毒的是“炼尸”,已经有三百年未曾有人做过此事了。
这样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说,别说是文安宁在场,任何一个正道门派的人都会出阻止。
鹤成观却没什么反应。
换作平时,他早就找个借口忽悠搪塞过去了。
“你想要娘亲回来,光凭我们可是不行的哦。”
破天荒的,鹤成观头一次没有回答文安宁的传音,而是选择蹲下来,把长袍搂起来压在腿上,和稚童对视,声音格外温柔,“我答应你,你好好练武,好好学字,等你长大一点,有力气保护其他人了,我陪你去找你娘亲。”
“好耶好耶!”
稚童兴奋地在原地蹦蹦跳跳,连武服都飞扬到了空中。
文安宁无奈地退到了一边,他没什么资格去对鹤成观指手画脚,但也不可能再说出什么现实的话去破坏这份祥和。
事后,师傅果然发现了鹤成观的越轨行为,把他叫到后院骂了个狗血淋头。
文安宁作为监督人,不得不站在鹤成观的身旁一同忍受师傅难得一见的暴脾气。
鹤成观不恼,反倒很积极地和师傅打起嘴仗来。
“普通人的寿命是五十年,长寿六十年,我们和他们一样,也要长大、成亲、生子、终老。我们当中,虽然有很多人能活的很长,但是他们到最后都没了念想,所以活的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