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芊葳瞪着那张沾了冰水的小票,连忙恭恭敬敬接过来,小心翼翼放进口袋。
潦草是潦草了点,但她一定好好带着。
“那那那,”许芊葳讷讷道,“您这怎么收费……”
苏祠摆摆手,拉开唐晏楼的车门。
唐晏楼对许芊葳点点头,便一踩油门,跑车顺滑地启动,扬长而去。
唉,许芊葳留在原地,懊恼地想,大师看起来并不稀罕她这点钱。
太可惜了,要是能买,她还想帮爸妈也求个平安符呢。
……
“苏天师,”唐晏楼一边开车,一边挑眉道,“难得见你这么热心肠。”
苏祠一凛,很警觉地说:“只是为人民服务。”
唐晏楼一噎,沉默了片刻,点开了车载音响。
他一直喜欢没事呛苏祠两句,和苏祠针锋相对……可在苏祠“吐露心声”的现在,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尽快明确地拒绝他?
唐部长在悠扬缠绵的情歌中冥思苦想。
可那样会不会太无情了。
况且中午还要带苏祠回家吃饭,万一他伤心了不去,还不知道要被老妈埋怨多久。
而在苦恼之间,唐晏楼发现,不可否认,他还是感觉到一点很隐秘的、有点不上台面的得意。
那可是苏祠啊,压在他们这一代风水师头上的,永远那么优秀又强大,好像不可超越的苏祠。
苏祠居然,这么喜欢我。
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跑车在看守所前停下来时,唐晏楼的嘴角还不自觉勾着。
在来的路上,协同办案的公函已经批了下来,苏祠和唐晏楼亮明证件,很快被带到审讯室。
一个身材高大,却气质猥琐的小混混被拷在椅子上,臊眉耷眼的,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精神了起来。
“领导,两位领导!我真是冤啊……拦路抢劫这种事儿我哪敢干呢,这、这真的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实点儿,”随同民警瞪了他一眼,“被抓现行还敢喊冤。”
“什么现行啊,”小混混咕哝道,“我脑袋现在还疼呢,我都不记得,说不定是那大姐暴起伤人呢。”
民警眉毛一竖,正要开口斥责,被唐晏楼拦了下来。
“你先去休息吧,”唐晏楼客客气气的,“这件案子转到我们局了,根据保密条例,还请把这里的监控设施都关一下。”
民警点点头,心想什么部门这么神秘。
但不该问的不问,他干脆地开门出去,还不忘提醒。
“这小子不老实,还有点邪性,你们多当心。”
唐晏楼微笑:“知道了。”
审讯室的门关上,苏祠自然地在主审位置上坐下。
唐晏楼坐在他旁边,抬头环视一圈。
“确认监控设施全部关闭。”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对面还在试图扯闲篇的小混混,突然就变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浓郁的黑气蔓延到整个房间,严肃简洁的审讯室化作一片虚空,小混混像是脊椎被折断似的,脑袋重重垂落。
缥缈的虚影就从他后颈处嗖然窜起,渐渐凝实,唐晏楼早有准备,可看到那恶心的东西,还是有些牙酸。
那东西大体是人形,可不同于人类光滑干燥的皮肤,它全身长满粗黑的毛发,却又像两栖动物一样,带着湿哒哒的黏液。
这东西四肢无比粗壮,细细看去,分明是由无数纤细的肢体扭曲在一起,绞缠成“手臂”和“腿”。
粉紫色的烟雾萦绕在这怪物周身,使那些扭曲的肢体若隐若现,显得更为诡异丑陋。
这是一只经过判官审理,打入过油锅地狱的淫|欲鬼,且吞噬过不少同类,比普通的鬼怪级别更高。
那种粉紫色的烟雾,若是普通人吸入,则如同陷入粉红迷障,如痴如狂,永无满足,而这鬼便会等到猎物被吸干到极点之时,将之吞吃,壮大自身。
欲鬼嘻嘻一笑,身体扭曲,发出虚无缥缈的声音。
“是通灵之人呢,果然比那些凡夫俗子,更香些。”
它说着,张大了嘴,那嘴张大到极限,更多破碎扭曲的肢体在其中翻搅,唐晏楼没忍住一哕,偏过头去。
他、他好久没出外勤了,战斗力什么的不说,抗恶心能力实在有点低。
“别想反抗,”欲鬼的声音变作指甲摩擦似的尖锐,“好容易等到你们,刚好补补昨夜损失的精……”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发出极痛苦的嘶吼。
万道银光凭空爆射而出,交织成一道极为细密的网,欲鬼拼命想要挣扎,可那网将它整个覆盖住,他身上翻搅的血肉只是稍一碰到,便纷纷如同冰雪消融。
转瞬之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怪物,就被削成粉紫色的球状魂体,光线密密麻麻地穿过,将它变作一只被钉在蛛网上的小小飞虫。
同一时间,苏祠左手两指并起,点在额上,再睁眼时,整个人骤然一变。
那不仅是气质的改变,仿佛是电影特效般,他原本清爽的短发飞快变长,披散在肩头,双眼与长发同时变作冷冷的银色,如霜似雪,不肖真人。
唐晏楼轻轻“啧”了一声:“对付这种小鬼,还至于开大招嘛。”
苏祠没有出声,唐晏楼知道,苏祠开启这个状态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跟“凡人”对话的兴趣。
可是,唐晏楼又是唾弃自己,又是有些患得患失地想起来。
他喜欢我啊,难道,我不应该是特别的吗?
审讯室内静了一瞬。
“它太恶心了,”银发银眸的苏祠冷淡道,“可你还没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