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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杀人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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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力警官向其中一位警察做了一个暗示,那位警察便走出房间。

“上杉先生,您为什么要找那位名叫高头俊作的人呢?”

“这个嘛……这件事情不太方便在这里说。”

“上杉先生,这是杀人事件耶!如果你不把所有知道的事说出来,恐怕……”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杉姨丈难过地咳了一下。

等等力警官忿恨地盯着他看。

突然间,等等力警官气愤地将矛头指向我。

“宫本小姐,请问你一件事,为什么你的发饰会掉在死者旁边呢?请你针对这点解释一下。”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踏进这个房间一步,一定是它掉在这个房间外面,然后有人捡起来,把它拿到这个房间……”

等等力警官对这样暧昧不清的解释不甚苟同。

正当他用更严厉的口吻询问我的时候,建彦舅舅从旁插话进来。

“警官,就算音祢曾经进来这间房间,并且和那位高头俊作的男人说过话,她也绝对不会杀害这个人,因为……”

“因为什么?”

“如果高头俊作死了,音祢就无法继承上百亿圆的财产!哈哈……”

“什、什、什么!上、上百亿的财产?”

一听到建彦舅舅说的话,包括等等力警官在内,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看。

“是的,因为有一个美国的亲戚提出条件,要音祢和一位未曾谋面、名叫高头俊作的男人结婚,然后他要将上百亿的财产让她继承。”

“除非音祢神智不清,否则她不可能会杀害这位对她这么重要,关系着上百亿财产的未来夫婿。哈哈……”

“上杉先生,佐竹先生所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只是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

“照你这么说的话,你已经调查过高头俊作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正如建彦刚才所说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只看过一张他十一岁时所拍的照片……”

“那你对那张照片还有没有印象?”

我们重新再看死者一眼,光是他脸上那副痛苦的表情,就使我不想再看第二眼。

“岩下先生对这件事情恐怕更了若指掌吧!”

等等力警官刚说完话,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谁?进来。”

话声甫落,有一位看起来相当不称头的男人打开门,并且微笑地探头进来。

这个男人身穿一件皱巴巴的和服,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拍卖场的便宜货;外面套一件同样皱巴巴的外褂,头发蓬乱有如鸟窝,矮小的身材更显出一副穷酸相。

等等力警官一脸兴奋地欢迎他。

“啊!金田一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刚才来这里办一点事。听说你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警官,这个案子很棘手吧!听说是三桩杀人事件。”

“什么!三桩杀人事件?”

“是啊!请你到后面的仓库去看一看,那里还有一个男的被人掐死,露出黑色的舌头。”

“金田一先生,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个人是谁?”

“是我和同行的岩下三五郎。”

众人闻言,顿时有如五雷轰顶般露出无法置信的惊讶表情。

这个打击远超过我所能承受的范围,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不支倒地。

枯萎的花蕊

不知道经过多久,我渐渐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一件长衬衫,躺在一间装潢豪华的房间里。

我环视整个房间一圈,脑中的意识逐渐清醒。

(原来这里是饭店内的房间。)

我拿起摆在枕边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半,我昏迷的时间并没有很长。

上杉姨丈和品子阿姨他们可能以为我贫血,便将我安置在这里休息,并且将腰带解开好透气。

由于我还不太习惯穿和服,所以很感谢他们把我的腰带解开,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我坐起身来,仍然觉得有些头昏目眩,喉咙也像在灼烧般刺痛不已。

于是我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水壶,将水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呼!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甘甜的水。)

喝过水后,心头觉得舒服许多。

正当我打算离开床上的时候,突然传来有人开门,然后进到隔壁小客厅的声音。

我以为来人若不是上杉姨丈,就是建彦舅舅或品子阿姨,因此我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谁?”

房内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

接下来,我又听见有人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我不禁开始紧张得屏住气息。

没多久,卧室的门被打开了,我终于看见来人的脸。

(啊!他不就是之前和我相遇,从发生凶杀案的房间内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吗?)

我感到害怕不已,整颗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只能用力地抓紧胸前的毯子。

男人露出很轻佻的眼神梭巡我的身体,他转身将门关上,并且上锁。

刹那间,我觉得仿佛用千万枝针刺向我,全身无一处不感到刺痛。

“你……你是谁?为……为什么进来这里?”

“我来探望你啊!我想从这一刻起好好照顾你。”

当他说到“照顾”这两个字时,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猥亵的欲望,嘴角还露出邪气的笑容。

“我不要,我不要!请你出去!如果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大声喊了。”

“没有用的,无论你再怎么大声喊,外面也听不到。这个房间有隔音装置,比那种从外面就可以听房内枕边情话的便宜旅馆好太多了。咦?这不是双人床吗?”

男人慢慢脱去外套,解下领带,接下来开始脱衬衫。

我几近疯狂地左右张望,可是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挡在床和房门之间,我绝不可能逃得掉。

“请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嘛!我要好好照顾你呀!音祢,我对你一见钟情,已经爱上你了。音祢,你不也是一样吗?”

“你乱说!才没有这回事……你说谎!”

“那么你为什么要痴痴地目送我离开呢?你不就是因为爱上我,才会连桅子花发饰掉了都没察觉?”

“原来是你……是你把发饰丢进房间,把杀人罪行嫁祸给我!”

“哈哈哈!这件事不重要,来,快让我抱抱。”

男人脱掉鞋子,迅速钻进被窝。

“救命呀……放过我吧……坏人!恶魔!卑鄙、下流!”

在男人强而有力的压迫下,我使尽力气拳打脚踢,拼命抵抗。心想与其被这种男人玷污,倒不如一死保全名节。

然而,男女的力气在先天上就有所差别。

接下来的时间里,仿佛是黑暗的噩梦和天堂的光亮交织而成的微妙感受……

当男人终于离开我微微出汗的身体时,我的泪水登时潸然而下。

“坏人、坏人!卑鄙、下流、无耻……”

我一边咬着枕头一角,一边为自己一向重视的贞操被人强硬摧残而感到气愤和怨恨。

男人缓缓地整理自己的服装,说道:

“音祢,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你的身体已经深深地烙上属于我的标记。别忘了哦!再见。”

他正要走出去的时候,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叫住他:

“等一等!”

“什么事?”

“你是谁?最起码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吗?名字是随人取的。不过,我的真名是高头五郎。”

刹那间,我惊讶地张大双眼。

“哈哈!你注意到了,我就是刚才在员工休息室被杀的高头俊作的堂弟。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可能又会用不同的名字了。晚安!”

可恨的恶魔向我微微点头,便开门离去,只留下我躺在床上泣不成声……

无言花

上杉姨丈生日宴会那一晚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在这之前,我一直站在幸福的顶端,不仅年轻、健康,人人都夸赞我美丽漂亮。

虽然我年幼时即失去双亲,让我感到非常孤独无助。

可是,我却获得上杉姨丈和品子阿姨的百般疼爱。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在单纯、温馨的环境下成长,和不正当、邪恶、不合伦常种种字眼无缘。我至今对上杉姨丈和品子阿姨没有任何秘密,可是,那一夜却彻底改变我的人生,让我拥有世上最受诅咒的丑陋秘密。

那个男人有如狂风暴雨般使用暴力,残酷、毫不留情地夺走我的贞操……

但是仔细回想,那一夜我真的尽全力抵抗了吗?

不!不……我不但屈服于男人强而有力的拥抱下,不知不觉还中了他的计谋,更加撩起他的欲望,甚至沉浸在淫乱的鱼水交欢之中。

天啊!我恨不得咬舌自尽!

这个恐怖的经验对我而言,不管在身体上或是精神上,都是相当大的打击。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因为受惊吓高烧而卧病不起,发烧时所做的梦,竟然是那一夜的经历,所有的事情一幕幕地追赶着我……

梦中出现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白蛇,从白蛇的嘴唇点点落下血滴……爱之伞上的音祢和俊作……最后则是那个男人的暴力压迫,以及他的唇……

“坏人!恶魔……”

我努力地挣扎,满心痛苦地扭动身体。

直到我逐渐醒来、张开双眼之际,看见品子阿姨担心地望着我。

“音祢,你醒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品子阿姨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体贴。

可是,我的心被羞于启齿的秘密笼罩着,就算再温柔的话语,都如同一枝针刺痛我的心。

“阿姨,我有说什么梦话吗?”

我担心自己会在吃语中泄漏秘密,于是借机刺探品子阿姨。

“没有,没说什么……”

品子阿姨含糊地回答。

“音祢,没什么好担心的,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你一定是因为这次事件的冲击太大,所以才会这样,你要赶快振作起来,恢复体力。”

“阿姨,对不起。”

从品子阿姨的话中,可以知道她一直认为我是受到那三桩杀人事件的打击才会病倒。因此,我放下心中的大石。

“阿姨,警察有没有说什么?”

“音祢,你先别想这些事,现在最重要紧的是好好休息,将所有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九宵云外。”

(没错,我必须镇定下来,再这样心烦意乱的话,恐怕会在吃语中泄漏秘密而犯下大错。

我一定要更加小心,以防万-……)

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虽然我的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但已经不再说梦话了。

十天后,我也可以离开床,四处走动了。

这期间,品子阿姨尽可能不刺激到我的情绪,慢慢向我叙述我晕倒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倒在员工休息室的被害人果然是高头俊作。据说高头俊作在某个爵士乐团里负责吹奏低音喇叭和萨克斯风,长久以来,他一直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而且和他有染的女人不计其数。

“所以啦……音祢,即使可以继承那笔巨额财产,但是要你和那种人结婚,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的牛粪上。”

“没关系。阿姨,这么一来,我反而觉得轻松不少。虽然不知道他的人品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可是面对他的不幸,我也不能说很开心……”

“说的也是,万般皆是命。”

“阿姨,为什么那个叫高头俊作的人会被杀?难道是因为财产的事?”

“我也不知道原因。有人说他会被杀是由于复杂的女人关系所引起的,可是那位叫岩下三五郎的人,居然也一起遭到毒手……所以,从这些地方来看,应该是和财产的继承有关才对。”

“阿姨,就算和继承遗产有关系,为什么凶手非得连岩下三五郎也一起杀害呢?”

“音祢,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十分奇怪,但这种事并不是我们随便谈谈就会有结论的。”

我默默地思考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阿姨,那个特技表演舞者为什么会被杀?”

“我想,会不会是凶手从那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刚好被笠原操撞见了?如果后来被人发现房内有人被杀时,不是对凶手不利吗?因此,为了封笠原操的嘴,凶手才会出此下策。”

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如果凶手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杀人,实在是太狠了。

不过,凶手若是那个男人的话,他一定做得出来,他是一个为了堵住我的嘴,而摧残我视如生命的贞洁花蕾的可恶男人!

品子阿姨默默地看着我,一脸担心地对我说:

“音祢,你不会对这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隐瞒吧!”

“怎么会呢?”

“虽然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可是,那个金田一耕助……音祢,你见过他的,就是那个头发乱得像鸟窝的人……”

“那个人啊!他说什么?”

“听说他是个颇有名气的侦探。喔!他说掉在死者旁边的桅子花发饰,可能不是要嫁祸于你,而是要你‘少开金口’的意思,因为桅子花又名‘无言花’,因此,他怀疑你知道一些秘密。”

“那个人真讨厌!”

虽然我的嘴巴这么说,一张脸却无法控制地胀得通红。

我的身体恢复体力后,便开始接受办案人员烦琐、冗长的问话。

这件案子的负责人是等等力警官,他一知道我康复了,立即带领属下过来进行侦讯,而且,连那个满头乱发的侦探也一起跟过来,让我不得不小心应付。

上杉姨丈和品子阿姨担心我的体力刚恢复不久,可能会受不了警察的盘问,两人站在我身边护卫我。

等等力警官问话的重点和先前相同,总是绕着“我为什么会走到那间房间前而折回”这个问题打转,而我的回答也和先前一样。

“不像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因为害怕走太远,找不到路回去,所以才会在那里折回宴会厅。”

“宫本小姐,这也未免太巧了吧!你走着走着,突然在那间房门口前面折回去,而房内被杀害人又是你的夫婿人选,事情怎么会这么刚好?”

“这算是第六感吗?”

其中一位警察嘲弄般的喃喃自语。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等等力警官说:

“警官,倘若我对这件案子有任何隐瞒的话,我怎么还会带你们前去察看呢?就算我带你们到同一条走廊勘查,也应该会选择另一个地方,转移你们的注意力,你不觉得这样做,我说起谎来会比较心安吗?更何况……”

我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因为我发觉那位叫金田一耕助的私家侦探一边搔着蓬乱的头发,一边痴笑地看着我。

“宫本小姐,更何况什么呢?”

“没什么……我没什么话好说了。”

“宫本小姐,说话到一半就不说了……这样不好哦!尤其是在这种重要的场合。”

“音祢,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上杉姨丈也在一旁催促我。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于那朵桅子花发饰到底在哪里掉的,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不是掉在那个房间内,我保证从未踏进那个房间一步。”

“宫本小姐,我们没说你有进去过那个房间啊!只想问你知不知道把这朵桅子花发饰拿到那个房间的人的相关线索?”

“没有,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很果断地回答,然后用挑衅的眼神望向金田一耕助。

“你是金田一先生吧!”

“啊!是、是的,我、我是金田一耕助。”

突然被点到名,金田一耕助显得有些惊慌。

“我听品子阿姨说,你推测这朵桅子花发饰是凶手在暗示我不要乱说话的意思。”

“是的。”

“倘若事实正如你所推测的,那么像我这样笨的女孩,又怎么能猜得到凶手是谁呢?”

“像我这样笨女孩子……”

金田一耕助一边重复我的话,一边看着我的脸。

顷刻意,他吃吃地笑了出来。

“真抱歉……宫本小姐,你未免太谦虚了吧!在座的人都晓得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你所就读学校自创校以来,一直都以培育才貌双全的名媛淑女闻名。”

我不禁恨恨地瞪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我一定要更小心应付才行,说不定他已经设下陷阱。)

“老实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请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自己不打自招,我不得不这么发问。

“你不仅是才女,而且一向都很坚强独立,因此,这么一丁点的打击就足以让你发高烧,休息十天吗?难道像这样坚强的女孩,还会因为继承百亿财产的梦想幻灭而失望吗?”

他刚才说中我的心事,因为我躺在床上休息的十天,真可说是我的出生至今最难过的日子。

或许金田一耕助知道上杉姨丈生日宴会当晚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就算是这样,我也绝不能输!

在等等力警官和警察们怀疑的目光注视下,我知道自己无法再沉默下去了。

“金田一先生,你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

“啊!哈哈……不好意思,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见识过无数的案子,对被害者的尸体当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我是个女孩子,而且刚从学校毕业,根本还没见过世面。”

“请你想象一下,像我这种毫无社会经验的女孩子连续两次看到尸体,并且在其中一名死者的手腕中看自己的名字……那种强烈冲击不是用三言两语就可能说清楚的。”

“假如我真的和这个事件有关联的话,碰上像你这样没有同情心的人,恐怕连病都不敢生了。”

“哈哈!真是抱歉。”

金田一耕助频频点头,接着,他好象想起什么事情,便不再理会我,把注意力转向上杉姨丈。

“上杉先生。”

“嗯?”

“上杉先生,那一天晚上,你有没有从私家侦探岩下先生那里听到有关佐竹建彦先生的事情?”

“有关建彦的事?”

“难道岩下先生也认识建彦?”

“应该认识,建彦先生是岩下先生受托调查的一件案子的关系人。我想他可能是受到佐竹玄藏先生的委托,寻找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金田一耕助这一番话很明显是要说给我听的。

(难道他怀疑我所包庇的人是建彦舅舅?)

我不自觉地牵动嘴角微笑,可是眼角余光扫到金田一耕助的视线,不由得赶紧按捺住这股发笑的冲动。

就这样,我和这位享有盛名的名侦探形成对立关系,命运之轮将我推向与金田一耕助斗智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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