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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赤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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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得知从小在美国长大的洛景明这是第一次回国,谭孤鸿秉持着地主之谊,带着他去逛北京城。至于究竟是去了故宫还是天坛,她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都去了,也许是都没去,只是在前门大栅栏转了转,因为那年北京举办重要活动,安保工作很严,他既没有身份证,也没带护照,几乎寸步难行。

十年,真的是太漫长的一段岁月了,尤其是人生十几岁到二十几岁这十年,这甚至是很多人一生全部的喜怒悲欢。她从意气风发到半途折翼,从重拾希望到彻底绝望,念了大学读了研,去了阿根廷,去了赤道几内亚,后来又来了厄瓜多尔,人生大起大落,一颗心冰浸火萃,最终归为平和。虽然有遗憾,虽然有失落,但这些痛苦和磨砺统统是她无悔的青春。

而他呢,也从当初那个乌黑双眸,磕磕绊绊讲着广普,身上忧郁得甚至有些阴郁的少年,成长为现在这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成熟男人,万千心绪尽数掩藏在那金丝边平光镜下,不用想也知道满满都是不可说。

岁月何其玄妙,命运何其无常。

身体越来越冷,洛景明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谭孤鸿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脑海中最后最后的一幕,便是漆黑长夜中,繁星满天下,赤道国度里,群山环抱间,有人背着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孤独公路上,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

谭孤鸿是在一阵嘈杂声中被吵醒的,意识渐渐回笼,身子试图转动,却被腿部一阵剧痛阻止,她艰难的睁开眼,缓缓看向着四周。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还算宽敞的白色帐篷中,躺在一张简易的折叠床上,帐篷里没有别人,帐篷外却似乎人员杂乱,吵嚷不断。

她仔细听了一会,听见“医生”、“手术”之类的词,猜测大约是医院。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半撑起上身,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包扎固定妥当了。

“你醒了?”

一束阳光骤然照射进来,她眯着眼抬头看去,只见洛景明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刚刚洗漱完毕,没戴眼镜,额前发梢还微微滴水,见她起身,上前一步扶起她,拿过一旁的枕头放在她的背后:

“感觉怎么样?”

“还好。”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她喝了几口,湿润喉咙,问道:“这里是哪里?”

“昆达镇上的中心医院,厄瓜多尔东北部地区发生了7.2级地震,现在各个医院都人满为患,病房不够,不得已在空地上搭起了帐篷。放心,你的腿已经治疗过了,有轻微骨裂,医生缝了针,也打了破伤风。”

她对此一无所知,“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两夜。”

那真是有够久了,她这样失联,项目部那边一定很着急。

借着医院时有时无的微弱信号,谭孤鸿和项目部打电话报了平安,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安抚了一下听说地震后便一直担心她安危的王晓悦,和程浩然简短聊了几句。

回国的行程看来要暂时推后了。

她放下手机,看向坐在一旁的洛景明,不禁开口问:

“你不是回美国吗?”

“没有什么急事,况且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谭孤鸿承认他说得有理,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他在这里陪着她,她很感激,只是有些话还是要挑明的。

“你把那把枪给我看一下。”

洛景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从腰间解下枪递给她。

谭孤鸿握住枪柄,摩挲着冰凉的枪身,笑了笑:

“意大利伯莱格?怪不得射击这么准。”

他笑,“眼力不错。”

她二话不说,手上动作不停,套筒、弹匣、弹簧,转瞬将枪拆成了一床零件,手法干脆利落。

他微微挑眉,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她轻轻一笑,零件依次入手......装上复进簧、拉送套筒、装上弹匣、子弹上膛,抬手直接瞄准面前的人,轻描淡写道:

“弹簧加两磅。”

至此,洛景明脸上终于微微变色,不知是为了她的动作,还是为了她的话。

就这样僵持两秒钟后,谭孤鸿突然笑了起来,她指上微转,调转枪口,关上了保险栓,将枪扔给了他:

“那是电影台词,开玩笑的。”

洛景明抬手接过枪,未被镜片掩饰的双眸一片幽深,表情晦明不定,良久,他淡淡道:

“抱歉,我没有看过。”

“我呢,虽然不算擅长射击,但至少从小耳闻目染。”

廖老爷子少时参军,解放战争、抗美援朝还有后来的越战,打了半辈子的仗,她大舅是军人,二舅也是军人,连母亲生前都是军事理论方面的研究员。她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三岁玩子弹,五岁进靶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那天晚上他开的那几枪,完全没有瞄准时间,几乎等于盲射,能达到如斯精准的地步,枪法已经不仅仅是好而已。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从小爱枪如痴,玩过IPSC,甚至是经过长时间的专业射击训练,但是对着真人面不改色近距离开枪,这样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洛景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并没有生气,面上还是那样云淡风轻:

“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摇头,慢条斯理道:“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过往,我没那么感兴趣。对我来说,你是梁老的外孙就够了。”

“然后?”他接下她的话。

“然后?没有然后了,”

她很无辜的摊手,他们并非同路人,不过是因缘巧合相伴一程,那么来从何来,去往何去,都不重要。

“哦,然后还有就是,谢谢你。”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谢谢你背我来医院,”她笑了起来,“老实说,能背动我的人真的不多。”

满打满算就两个,一个二舅家的堂弟,一个霍乔南,前者当兵倒是能抱她起来转圈,后者连三米都走不到,白瞎了那一身健身房练出来的腱子肉。

她清秀面孔上因着虚弱而流露出的难得几分温柔,他定定看了她许久,终于唇角微勾:

“我说过,你不如一只棕熊重。”

说罢,他掀开帘子走出了门,“我去买早饭,阿坤在门外,有事你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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