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燕淮私下里问她:“念念,方才你为什么不说是我弄丢了你啊。”
她没有应他,只是抬起头很认真地道:“阿贺敦,我一直在原地等你。你下次可不能再弄丢我了。”
那一瞬,他内疚得无以复加。慌忙向她保证:“不会的。以后不会弄丢你了。”
她这才笑了,把用丝帕裹着、装在锦囊里的糖莲子倒给他:“嗯。吃糖吧。”
燕淮本松了一口气,抓起糖欲塞进口中,突然反应过来是那个比他还高的华服少年送的,忙吐了出来,急急道:“你怎么收他的糖啊。不是叫你不要乱收外人的糖?”
“任城王是好人呀。”念阮答的一脸天真。
燕淮忽然一阵烦躁,固执地掰开她手把那袋糖抽了过来,赌气道:“好人的糖你也不能收。他是外人,我给你的糖还不够多么?”
自从上次她送了他糖,知了她喜欢吃甜食,燕淮每每过来总是会先去洛阳大市买一大包糖带给她。任城王于他们是长辈,今夜又是他送她回来的,他会送她糖原本一点儿也不稀奇。可他就是很烦躁很生气!
念阮并未多想,眼睫惘惘地如蝶翼扑闪,如实相答:“可是你给我的冬瓜糖不好吃。”
她声音小小的,像是怕他生气。燕淮一口气憋在胸中,脸涨得通红。他磕磕绊绊地道:“那我以后给你带好的就是了。”
此后渐渐的熟了,他越来越盼着去长乐王府的日子,也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而安静的妹妹。有了什么好东西总是想着第一时间送给她。渐渐的,兰陵姨母便时常笑着打趣他:“阿贺敦喜欢我们念念吗,等念念长大了让她给你做妇如何?”
拜上面的十个庶兄所赐,他很早就知道了娶妇是何意思。也不扭捏,直截了当地便承认了:“嗯。”
那时他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陪着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也不错。念念长得那样好看,对着她他饭都能多吃几碗呢。
每到这时,母亲和兰陵姨母便会欢欣大笑,母亲会笑着嗔他:“这孩子!这么早就惦记着你家念念了。”
兰陵姨母则会许诺他:“好孩子,可不要忘了今日的诺言,姨母等着你上门提亲的那一日。”
她们的笑燕淮不甚明白,只是觉得,念念生来就是给他做媳妇的。她以后会嫁给他的,他从小就这么认为。
这个念头从兰陵姨母第一次打趣他便诞生于脑海中,自此之后,再未消失。
十四岁,阿父要带他去并州历练,他本不想去,父亲却说:“臭小子,男人怎能没有功名傍身呢?你好意思以白丁之身迎娶长乐王府那小姑娘么?”他便应下了。
临别时候她倒是来送了他,和苏衡一起,同兰陵姨母和母亲一道送了他随父亲出城。眼儿红红的,把她自己做的一个平安符塞进他手中:“阿贺敦,你要保护好自己呀,我和小衡哥哥都会想你的。”
才十二岁的女孩子,却已生得花明雪艳,稚气未脱的眉眼间已显露出日后的秀美绝伦,泪眼婆娑看着他的样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击中心肠。他心跳不知为何变得极快,像是看见任城王送她回来的那次,躁动异常。他打鞭驱马离开:“当然。我可是麒麟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我的!”
惊马嘶鸣,一跃而出,那些彼时还未理清的复杂心思也被一并抛在了身后。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他心动了。
他是的的确确喜欢她,想要她做他的妻子。这喜欢和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不一样。
而他,却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