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七年初, 棠棠即将满三岁时，赵晏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其实她早有想法，只是每次提起, 姜云琛都顾左右而言他，然后就不了了之。

她大致能猜到他的考量，不忍她受生育之苦, 也担心更小的孩子会分走他们对棠棠的关注。

他视女儿如掌珠，生怕亏待她一分一毫。

她没有催促。这种事情, 须得两人都做好准备。

他总有想开的一天, 她才二十岁出头, 对此并不急迫。

不知不觉, 年节又至, 姜云瑶带着自家女儿熙华郡主进宫赴宴。

棠棠之前见过表妹, 但她这个年龄, 记性有限，况且熙华郡主比她还小, 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再度重逢，她听得父母提醒，才想起姑母怀里的娃娃是谁。

她短暂地惊讶了一阵，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粉雕玉琢的表妹身上。

当晚回到东宫, 赵晏刚准备躺下，乳母抱着棠棠求见，说是小郡主想和阿爹阿娘睡觉。

她点头应允，接过女儿，放在自己和姜云琛中间。

棠棠没有立刻合眼，却是带着几分期许道：“阿爹阿娘, 我想要个阿妹。”

赵晏一怔，明白她话中之意，不禁好奇：“为何？”

棠棠奶声奶气：“阿锦不能一直陪我玩。”

她只会说些简单的字句，但赵晏瞬间听懂。

阿锦是姜云瑶的女儿，棠棠和她玩得开心，但她年纪尚幼，宴席结束后必须随父母回公主府。

棠棠没有玩尽兴，便想着让母亲给她生个妹妹。

赵晏啼笑皆非：“为什么是阿妹，棠棠不喜欢阿弟吗？”

“不喜欢。”棠棠不假思索道，“阿妹漂亮，我喜欢阿妹。”

赵晏：“……”

这就学会看脸了，不愧是她的女儿。

她循循善诱：“棠棠觉得阿爹漂亮吗？”

棠棠转头望向父亲，点点头：“阿爹漂亮。”

姜云琛含笑听两人交谈，猝不及防得到肯定，心里乐开了花。

这么有眼光，不愧是他的女儿。

赵晏又问：“如果阿弟和阿爹一样漂亮，你会喜欢吗？”

棠棠想了想：“那好吧，阿弟也可以。”

赵晏扑哧一笑，正打算哄她入睡，就听姜云琛道：“棠棠，你想阿弟阿妹尽快来陪你玩吗？”

“想。”棠棠毫无犹豫。

“那你去跟嬷嬷睡觉好不好？”姜云琛一本正经，“阿爹和阿娘要变戏法，才会有阿弟阿妹。”

棠棠思及宫宴上的百戏团，兴致勃勃道：“阿爹，我可以看吗？”

“不行。”姜云琛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宝宝被你看着，会不好意思，怎能长得漂亮？”

棠棠信以为真，飞快起身下榻，唯恐自己慢一步，阿弟阿妹就会变成丑八怪。

打发走女儿，姜云琛揽过赵晏的腰：“晏晏，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赵晏枕在他手臂上，戏谑道：“你终于考虑清楚了？”

姜云琛目光温和，神色却认真：“你喜欢小孩，棠棠也想有人作伴，我若拒绝，岂不是太自私。”

赵晏轻声：“你放心，我并非惧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你都不在乎，我更不会介意旁人怎么说。棠棠三岁了，我身子早已养好，我想给她添个阿弟或者阿妹。”

姜云琛放在她腰间的手钻进衣摆，沿着丝绸般光滑的肌肤游移：“还是阿妹吧，和棠棠一样玉雪可爱，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加上阿锦，简直漂亮得像幅画。”

赵晏哑然失笑。

她三年没有生出皇孙，朝中老顽固们愁白了头，他却全然置之度外，还希望再来个女儿。

但此事无法强求，只能看缘分。

-

两个月后，赵晏诊出身孕。

而与此同时，春暖花开，棠棠习武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棠棠并不排斥学功夫，她从小看父母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地过招，打心底里羡慕得很，做梦都盼着自己长大了也能有那样的本领。

赵晏是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父亲拉去练基本功，可姜云琛舍不得棠棠受苦，三番五次推脱，还搬出沈惟做例子，说姑母九岁离开冷宫，才开始习武，现在照样身手高强、行走江湖不在话下。

直到赵晏看不过眼，觉得他越来越溺爱孩子，便拍板做主，请父亲进宫为棠棠传授武艺。

赵景明来之前信誓旦旦，心想自己定能公私分明、对昭华郡主严格要求，然而当他望着那张肖似赵晏的小脸，“豪情壮志”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

棠棠根骨极佳，是天生的好苗子，虽然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却没有半分娇气，像极了赵晏。

赵景明教了几日，一次比一次心软，自觉再这么下去恐怕要耽误孩子，便打算主动请辞。

赵晏闻言，颇有些惊讶，让他再坚持一天，她躲在暗处看看。

赵景明再来时，赵晏和姜云琛提前赶到，走进屋子，将窗户错开一条缝。

没多久，棠棠出现在院中，头发束起，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有板有眼地对赵景明行了一礼。

“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姜云琛压低声音，轻叹道，“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了。”

“也不是全都随我，”赵晏客气一笑，“她刚学会点基本功，就想爬树上墙，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姜云琛：“……”

这只能证明女儿聪明活泼，功夫学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