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知晓近期死了人，却没想到死的都是应得之人。

二狗不由得想到了在集市上偶尔遇见的一位算命先生的话。

那人看不出年纪，留着一撮山羊胡，带着个太子镜，一个幢幡插在身侧，上头写着一行大字。他听别人读过，好像叫什么：乐天知命故不忧[1]

反正听着挺玄乎的。

他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那，逢人经过就想拉着路人给他看手相算上一卦，他的挂可不便宜，那桌子上写着几行小字，竟是让算着来猜测自己所要耗费的价格。

那些被拉的路过者大部分都冷着脸拒绝了，那人也不气恼，仍笑眯眯地倚在那，打量着来往的过路人。

他打扮古怪相貌奇特，这个镇子二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算卦者，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正好偏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兄弟，要不要来算一卦？”

二狗连忙摇摇头，刚准备离开就被人拽住了胳膊，“来呗，不灵不要钱，要不试试，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二狗站在那儿，憋的满脸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的挤出一句，“我不识字。”

“嗐”

那人把他拽到自己的摊子前，“多简单的猜法，我给你读一下，你慢慢想就行，不急。”

有些奇怪的算命先生给他念了一下自己摊子上的那张白布，二狗默默地在心里算上了片刻，才抬头有些犹疑的开口，“是五个铜板吗？”

“对啦，念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就给你打个折，也不贵，就你左侧口袋里的价格就行。”

二狗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期然的摸出来一枚铜板。

他有些讶异。

这个褂子他记得刚洗过，今早是头次穿，只是没想到什么时候里面进了枚铜板，一路自己来的仓促，一时间确实没有多加注意。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花上一个板子去测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他摇摇头，侧身后退就准备离开。

“别啊，别介，要不就这吧，老汉我就吃个亏，给你算个小卦，不要钱行不行？难得的一个客人，你给我些面子嘛。”

他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已看出了对方的未言之意。

那人咧嘴一笑，将二狗拉过来按到凳子上，自己则坐到对面，从右手边拿了一个龟壳。他双手拿着龟壳轻轻地掷出了三枚铜钱，将它们一字排开后，在左侧拿了支笔写着什么。

二狗探头看去，那纸上只有横杠杠，长、短、长、短短、长，他研究了片刻不得果，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算命男人抬头看着二狗，一双深色的眼睛就镜片后面透过来，目光晦暗不明，把他看的紧张了几分。二狗坐直身子，向前探了探，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谦意。

“先生，如何？”

他对面的人勾唇一笑，将那三枚铜钱又重新塞了回去，他随手扯下一张纸，头也不抬的问他道，“你相信现世报吗？”

二狗有些不太理解。

见对面的人一直没开口，他叹了口气，停下笔看着他。

“简单的说来，你所遭受的一切，最终会得到一个结局，那些不公不允的对待，最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那些苦难，终会过去。”

二狗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真是糊涂了，竟然会将这件事寄托在平生素不相关的人身上。

他也没说相不相信，却也不愿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二狗只是站起来，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将那枚铜板按到桌子上便离开了这里。

中年男人嘴角噙着笑，倒也没阻拦他，只是见天色差不多了，便收了摊，拄着自己的幢幡便往相反的地方离开了。

他的步伐越发的蹒跚起来，还未到巷子口，便已满头白发。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下，有些浑浊的双目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峦山，便又低下头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