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潆涟如今就住在宁荣街后面。
“潆涟又帮你妈出摊儿呢?”附近的倪二媳妇笑着招呼一声。
甄潆涟也笑嘻嘻地应了,手里推着小板车,上面放着一个大木桶,正往街上叫卖:“倪二嫂子来碗豆花吗?我们家的豆花又嫩又多,好喝又实惠。”
“那就来一碗。”倪二嫂子在围腰上擦了擦手,回身从自己拿了个碗出来。
甄潆涟给她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大碗,尖尖颤巍巍的,像一座将化未化的雪山。
倪二嫂子把铜板丢到车上的竹筒里,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甄潆涟如今的身份是刚搬来的甄建的女儿,夫妻两个以做豆腐为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打算多辛苦几年给女儿攒份体己招赘上门,以后能为二老养老。
这对夫妻像是有什么问题,一对天残地缺,男的是个傻子,女的少条腿,也不会说话,倒是做活很勤快肯干,豆腐卖的也便宜,大家也就多照顾他们的生意。
原来早在她做河灯的时候就想好了,与其打消薛姨妈打发自己的决心,死皮赖脸地留在薛家当丫鬟,不如顺水推舟,被人牙子买去,再用些手段给自己办个良民的身份,还不用辛辛苦苦攒赎身银子,何乐而不为?
只是没想到,这对夫妻还真是恶贯满盈,表面上是人牙子,做些牵线搭桥的活计,若是遇到了机会也会顺手牵羊拐几个漂亮的娃娃养大了往那些脏地方卖。
她利用泉台幽梦套装把男人吓得半死,又把魂魄收进镜子里叫他飘在水上,只能依靠一根朽烂的木头,无边无际的水下近在咫尺的是无数对他垂涎欲滴的鬼,只要浪头稍微大一点,或者木头断了,他就会被水底的鬼撕的粉碎……
男人出来后就傻了,这是甄潆涟没料到的。
不过人贩子嘛,傻了还便宜了他。
女人见势不妙本来要跑,被甄潆涟一剑砍去断了条腿,血忽喇喇的流,一会儿地面就红了,还是甄潆涟撒了几片梨花瓣到伤口上,断面瞬间就被冻住了,血也不流了。
之后,这女的命倒是很大,止了血撒了金疮药,缓了几天竟然缓过来了,只是身体虚弱了很多,甄潆涟就靠着这两个人的身份去给自己办了户籍,又在宁荣街后面租了房子安顿下来。
户籍一落成,空空如也的积分顷刻涨了300。
离得近,也好随时关注两府的情况,毕竟抽出来的两个套装已经证明了它们的价值,想赚积分继续抽,希望还落在荣国府里这些女子的身上。
甄潆涟卖完了车上的豆腐脑,回到院子里把车桶放下,女人拄着拐杖蹭过来,拿了桶,刷干净,全程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仔细看,还能看到她不易察觉的颤抖。
甄潆涟没理他们,他们也自觉洗完装豆腐脑的桶以后,把模子里的豆腐取出来放到木案上。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甄潆涟特意选了这个营生来做。
五月初五,艳阳高悬,家家户户插艾草、包粽子,饮雄黄酒。
甄潆涟也把自家的粽子送了些给别人家,大家有来有往,是人间的烟火。
端午不久甄潆涟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的积分又有变动了,还是一下子多了30现在330了。
但自己并未再出手干扰警幻的安排,金陵十二钗也都还好好地按他们自己的轨迹走下去。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是谁的命运偏移了安排,若是知道,怎么也得想办法襄助一臂之力,毕竟警幻那老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变态,怎么凄惨怎么写。
市井生活真的很有意思,每天出去卖点豆腐脑,有些附近的人家上门来买豆腐,卖不完的做成豆干、香干,有时候做着这些事,抬头看看这个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的小院子,甄潆涟都会笑起来,这样平静的日子,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只是被甄潆涟改名为甄建的男人一看潆涟笑就会躲到角落里,抱着脑袋发抖。
甄潆涟没趣,翻了个白眼,又重回现实,还有一堆妖魔鬼怪在暗中虎视眈眈呢,唉,又大白天做梦。
到底不服气,她晚上趁着夜色,潜入到熟悉的人梦中。
刚一进去,甄潆涟一声“艹”,简直老血哽在喉头。
梦境太多,串频了。
这附近有个外号“多浑虫”的男人,老婆被人称作灯姑娘,甄潆涟就是不小心把她的梦和宝玉的梦串在一起了。
等她急急忙忙想从这二位的梦里出来,把贾宝玉至今还算纯洁的心灵保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人的念头是瞬息万变的,在梦里万里之遥也可眨眼即止,咫尺之间也能相隔百年,全看念头是怎么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