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含辉从善如流地坐回座位,迎面被一部三个熊孩子拍了三张狐疑卡。
第一反应是想自己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许含辉猛低头。
并没有。
难道问题出在脸上?
他一边回以狐疑一边向唐松摊手:“你镜子借我用用。”
“你不对劲,”林·福尔摩斯·蓉手握鼠标,漆黑的眼珠直戳许含辉脸颊,“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迟到。”
……不是说没人看出来吗?
“而且你连续三天喷香水,这在你以往人生中从没有过!”吴帆在斜对面挺着肚子站起来,仔细嗅了嗅,“爱马仕大地。好闻哎~”
许含辉:……
正对面的唐松把镜子递给他:“而且你还主动要镜子!”
“你们一直看我我当然要镜子了。”许含辉硬着头皮接过来,打开匆忙看了两眼,没问题啊,飞快合上,“你们到底为什么看着我!”
林蓉:“你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堵车!”
“狗屁!”林蓉目光阴沉,“从你家到这儿走路十分钟你堵车?这么短的路傻帽才开车吧!”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懒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许含辉烦闷,打开电脑:“跟你们说不清!”
“只有一个可能,”吴帆推推眼镜,机警的目光如炬,“某人外宿了!”
许含辉无奈了:“没有!”
唐松眨眨无邪的大眼睛:“辉哥你脖子上怎么有小草莓?”
什么东西?
许含辉反应了至少五秒,突然打开镜子。
难道周轻扬昨晚真的趁我睡觉对我做了什么?!
难道他真喜欢我?!
半分钟后,许含辉黑着脸把镜子扔给唐松:“欺君之罪!拉出去斩了。”
吴帆激动极了,绕过来费劲地凑近他问:“辉哥,你真给我儿子找干妈啦?!”
“没有!”许含辉无语望天,“你们有没有正经的!”
“你最近这么反常!我们就是因为关心你才问你啊!”
“就是个朋友搬来我家,早起睡过了送了他一趟。”
唐松:“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这还用问?!……你们这什么表情?!”
“我是直男!我真的直!电线杆那么直!”
“……不许看了!都给我滚蛋!”
已经没人听他的肺腑之言了。
不过心里有鬼的不是许含辉,他依旧大大方方做人,干活干到一半,他抬头迎着唐松抖三抖的目光请教:“你早上是不是都在家吃饭?吃什么?教教我。”
当天晚上他在三人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的目光里加完班,哼着歌踩着关门时间去了趟超市,买了吐司机、两盒鸡蛋、两袋主食面包还有沙拉酱培根火腿生菜若干,以及水果零食酸奶牛奶,当然还有必备的绿箭,大包小包地回了家,然后脸垮了下来。
果然家里还是没有周轻扬。
这家伙比自己还忙啊。
许含辉把东西关进摆设一样的冰箱,索然无味地想:这合宿合的真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原本想着离得近了方便他旁敲侧击地打听周轻扬究竟为什么混这么惨,可谁能想到每天根本见不到人。
明天早起一起吃饭总能见到人了吧。他想。
第二天,八点兴致勃勃提前起床二十分钟做好早饭,兴致勃勃地摆盘热好牛奶,还喜滋滋地放了两勺蜂蜜。
周轻扬还没起床。
今天就别迟到了吧。
许含辉好心好意敲敲卧室门,没人回应。
难不成打工狂人通宵了???
门依旧没锁,许含辉直接开了门,而周轻扬多少还知道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此刻还在睡,背对着卧室门,侧着身,手臂抱在脸旁边。
看起来睡得正香。
明明是来叫人起床的,但许含辉却蹑手蹑脚地绕床半圈蹲在了床边,和周轻扬面对面,蚊子叫似的:“醒醒。”
睡美人修长的睫毛轻轻抖了抖,没动。
“你再不起床就迟到了。”许含辉小声说,“开车去才能不迟到。”
嘿嘿!他已经打探清楚了,从他家到门店如果坐地铁得八点五分出门,如果开车就可以八点二十五出门,现在正好八点十分,周轻扬要想不迟到只能开车去。
许含辉觉得自己真有点子聪明。
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周轻扬终于被吵醒了,眼皮很慢很慢地抬起来,乌黑的瞳孔清晰地映照出许含辉的俊脸。
一般人看到自己卧室里突然出现这么个庞然大物,多少得感到一丝恐慌。
可周轻扬没有,他不仅没有,还非常淡定,好像习惯了似的,就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同只是睁开了眼,静静地注视着许含辉。
那是个极为温柔的注视,像欣赏充满回忆的美好纪录片,超脱了时间和空间、距离和温度的限制,像是亘古记忆的绵延,又像急风骤雨中的心安。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含辉,然后伸出左手,曲起四指,用指背很轻地、很轻地蹭了蹭许含辉的脸颊。
接着,梦境的气泡被触感打破。
周轻扬的表情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