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老秦忽然提前打断他未出口的话，手里还死死拉着一直试图绕过他们俩的许含辉，“你想好！也许你再也不会遇到和许含辉一样的人了！”

这句话说完，许含辉也突然安静了，睁大眼睛等着周轻扬的反应。

周轻扬很慢地笑了下：“感谢，那我就不送了。”

GLS随意停在路边，来去不过十分钟。

周轻扬站在灯火通明的火锅店里，轻轻微笑着看着许含辉被人拉着按进副驾驶，隐私膜将车窗涂黑，那里隐秘而遥远。

他认得这个男人。

是许含辉的同事。

曾在团建时默契地给许含辉递过棍子。

过了一会儿，大概有八十三下心跳那么一会儿，杨宇宁从副驾那边走回驾驶位，拉开门，上车。

车扬长而去。

路灯下空无一物。

“周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唤声，周轻扬回过神，转向声音来源，目光聚焦，是站在前台里的服务员小刘：“你没事吧？”

周轻扬笑了：“没事啊，我有什么事。”

小刘向他身后看了眼。

他又转头，含笑的目光扫过安静到诡异的火锅店。

周轻扬想了想，笑道：“不好意思碍大家眼了，每桌送两瓶啤酒吧。”

他随便拿了个杯子借邻桌的啤酒倒了一杯，敬了敬，一饮而尽。

*

明哥来火锅店里的时候，周轻扬正在后厨外的院子里抱着垃圾桶吐。

服务员慌慌忙忙地去拿纸拿水，返回靠近的时候小声“呀”了一声。

周轻扬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带着丝丝的血。

“天，这怎么了？”明哥赶紧来扶他。

“没事，喝了两口酒不适应而已。”周轻扬随便擦了擦嘴角的污秽，“不用管我。”

“这是两口酒的效果？”明哥惊呆了，问服务员，“他是不是把那人参酒全喝了？”

“真的就一杯。”服务员用眼神示意明哥别再问了。

明哥愣了愣，叹了口气，把他扶到一边，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水拧开：“怎么不管你，从开了店你就连轴转，你要不休息几天吧。”

“不用，”周轻扬摇头，“休息了会更严重。”

“为什么？”明哥好纳闷，“生产队的驴都要上五休二的。”

“我不是驴。”周轻扬摇摇头，“我不用休。”

他起身：“我去给你拿账本。”

“账本有什么好看的，还得天天给我看。”明哥莫名其妙地把他按住，“你难道还不会管账吗？”

从新店开业之后，周轻扬每天都会去老店报账，其实完全不用这么麻烦，电子记账很清楚，但他还是坚持每天亲自去给明哥汇报，店里的事，财务的事，事无巨细。

“我不懂。”周轻扬说。

“你还不懂？”明哥在他肩上拍了下，“你一肚子深藏不露，还不懂？你小子还会说鸟语，真是吓死我了。”

昨天两位外国友人把护照落在了火锅店里，明哥以及一屋子员工和他俩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十分钟，谁都聊不明白谁，最后还是周轻扬恰好来送采购单，帮他们聊清楚了。

“初中水平。”周轻扬抿了口水，冰凉的凉水和密集的话语终于让他的脑子从许含辉瘦到脱相的脸上抽离了一点。

“你别谦虚，”明哥揽住他肩膀，“头一次开店，新店比我老店生意都红火。小子，你深藏不露的东西多。”

“招牌好，跟着沾光的。”周轻扬抬手擦掉额头的冷汗，“账目很多我都不清楚，也学不来，还得你多费心。”

明哥偏头看他，明明是个聪明脑子，能成事儿的人，但处人际关系上总是做小伏低谨小慎微，不明白为什么。

他叫周轻扬来合伙，是真心希望能和对方一起把明哥火锅做起来的，不是为了收一个好员工的，周轻扬实在不必这样。

“小周，”明哥像个亲切的老大哥一样揽住他的肩膀，“年轻人都不容易，工作、生活、感情，都不容易。你看着外面，谁看起来都乐呵呵的，其实身上担子都一样的重。”

“咱们有幸认识就是缘，有幸合作更是缘，我是把你当亲弟看的，日后，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不痛快的、想不通的，都可以跟哥说，别憋在心里头不痛快。你个挺年轻的帅小伙子，整天心事别那么多，把自己弄的拘了吧唧的累不累啊你。”

周轻扬虚弱地笑了笑：“谢谢哥。”

其余话，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俩人又聊了点别的，主要是明哥替媳妇传达想请周轻扬给俩孩子补英语课的事，俩孩子英语加起来考了八分，把他们老母亲的眉毛都气成了八字。

周轻扬还没开口回复，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神色忽然就变了。

“怎么了？”明哥探头看了看。

“不知道。”周轻扬紧张地抿抿嘴，像是回答莫名其妙的明哥，也像是回答自己。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医院不会没事主动打电话来，每一次的电话都让他浑身发冷。

周轻扬退到一边，定了定神，接起来。

“203床家属吗？”电话里头的人说，“肾源有了，尽快来医院缴费配型吧。”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