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太过突然。

谢纯似乎只是礼貌性打了个招呼。他自然地落座在柯悄悄的身边，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是他在做最后的复习。

鼻尖的薄荷香这才真实起来，像阵漫不经心的风，经过时掀起草原的骚动。

柯悄悄把自己捂在棉服里，听到外界环境嘈杂起来。

“那是谢纯吧？是吧是吧？我天哪我运气太好了。”

“你运气好？他身边那个女孩子运气才好。”

“那个女孩好像也很可爱，这身高差……。”

这些议论声像潮水一般席卷了她，把她压入海底，喘不过气。

她不自觉地收紧四肢。

原来，跟自己欣赏的人站在一起的话。哪怕被别人夸，也会觉得自卑的。

忽然，身旁传来清淡的男声：“你生病了？”

柯悄悄消化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灼热的耳朵。

少爷终于没再认为什么病都是低血糖了，却让人更尴尬。

柯悄悄试着把自己从臂弯里拔/出来，双手还捂在脸上，摇头：“不……不是，就是有点热。”

话说完她就知道不合适了，捂着脸偷瞄谢纯的表情。

少年却没有什么表情。

可他肤色白净，骨线如镌，睫毛长而卷，一翕一合间晴光流泻。他半垂着眼，漆黑的瞳色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尽管对少女缺乏了解，他却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他任柯悄悄的影子在瞳孔中停留了半秒，随后重新把目光收回去，修长的手指夹起书，翻过一页。

阳光投射在书页上泛着莹莹的光，而他清隽的笔迹比阳光还耀眼。

很奇怪，笔迹似乎让人更能脸红心跳。

柯悄悄强迫自己错开眼，视线凝固在自己的书上，手指死死捏住一角。

手心的汗渐渐濡湿了写着阿伏伽德罗常数公式的本子，却没有背进去一个字母。

直到考试铃响起，老师把草稿纸发到手中的刹那。

脑海里闪现的画面，还是她从发间偷偷望出去时，看见谢纯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化学书，翻了一页又一页。

“本场考试时间为一个小时，请考生们把握好时间，高一高二之间不要互相帮忙啊。”监考老师发完卷子，直起身扶了扶眼镜。

“否则直接取消考试成绩。”

虽说这次高一高二撞了安排，只能安排在一起考试，但荣江一中对于作弊这件事抓得很严。

前后桌的距离排得超远。

柯悄悄手短，望着前桌把卷子传下来，脑海中暗暗模拟着站起来去拿的景象。

前桌把试卷传下来，她刚准备起身。

然而，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身边伸出，越过她，先她一步拿走了试卷。

谢纯把它夹在指间，放在柯悄悄面前，随后又自然地伸手去拿自己的试卷。

身后响起一阵女生暗自激动的唏嘘声。

心又飞速地跳动起来。

……

时间刚刚够她翻页的时候，她听到谢纯放下了笔。

柯悄悄听沈月言说过，荣江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完成试题的学生是可以提前离开考场的。想到这个，她不由自主往谢纯的卷子上瞄了一眼。

谢纯的卷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她不认识的英文，确实是完成了。

但他似乎没有要提前交卷的意思，垂着眼，视线安静地停留在卷面。

没来由地安心了许多，柯悄悄安定心思继续考试，收卷前十分钟，也艰难完成了。

荣江一中的考试难度从来不含糊，期中考试的难度更是较月考高出了好几个量级。她做完卷子来回一翻面，心凉了一大半。

真是惨不忍睹。

她之前还大言不惭地问严肃松能不能考年级第一呢。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考完的人可以先走了哈。”

这也是荣江一中默认的规矩，从不让学生浪费一点点时间。

视野里，少年修长的食指挑起考试袋，开始把东西收起来。

他还是要离开了。

柯悄悄甩甩头，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划拉得更快。

“五分钟”带给优秀学生的是松弛，带给她的是紧迫。

然而。

一片白茫茫中，忽地落入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尖落在她如杂草般丛生的草稿纸上，打了个大“×”被否决掉的一道题的“B”选项上。

停留了三秒，才抽走。

“老师。”少年站起来，清冷微磁的声线在头顶响起，“收我的吧。”

右边的座位整整空了一分钟，柯悄悄的思绪才渐渐回来了一些。

她久久地盯着谢纯的指间滞留过的地方，呼吸微促。

最后一秒，柯悄悄用橡皮擦擦掉自己的“A”，认认真真把“B”涂黑。

-

化学是沈月言的强项，她也是提前五分钟交卷的那一批。柯悄悄改完选项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毛团子在外面蹦蹦跳跳地冲她招手。

沈月言真的很喜欢穿貂。

她一出去沈月言就把她抱住了，少女的身上总是很温热，她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我听说谢纯在你们那个教室！？”

柯悄悄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