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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恶魔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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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回想起来,这场大雷雨不正是骇人听闻的杀事件第二幕的序曲吗?

在闪电、雷声、倾盆大雨中,一场血淋淋的大惨剧再度上演了……

雨夜的尖叫声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汕石直记隔壁那间大约五坪大小的房间,但始终无法安心地合眼入眼。

屋外的雷雨下得很大,我不时可以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到有如磨光的剃刀一般的闪电划过天际。天空也突然爆出骇人的雷声,拖着一串轰隆隆的余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地面好似也跟着轻轻摇晃着。

因为关着窗户的关系,房间里面的湿度很高,我觉得呼吸不太顺畅,就好像口、鼻上罩着湿毛巾在呼吸一样,实在很难过。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无法入睡。

除了大雷雨和令人难受的湿气外,我似乎感觉得到身边将会发生一些事情,因此神经一直绷得死紧。

在雷雨大作声中,我担心会错过异样的声音,于是将所有的精神都用在听觉上,屏息等待着。

也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又不一定会发生事情,我为什么如此不安和期待呢?

(其他人都睡着了吗?)

隔壁房的仙石直记、八千代都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入睡才对,他们一定和我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但如此,仙石铁之进和柳夫人、四方太、阿藤,他们现在似乎都在等着某些事情发生……

可是,大家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即使古神家会发生一些事情,但也不一定就在今晚发生呀!也许是今晚的大雷雨和室内的湿气令我产生一些不祥的预感吧!

我设法消除心中那份不断袭来的不安感,试图安抚自己紊乱的思绪,以便能够好好入眠。

只可惜我越努力,头脑越是清晰,一闭起眼睛,眼前立刻浮现更多奇怪的影像。

最后我实在睡不着,只好转过身来趴在床上,同时点了一根烟。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当我摸黑坐起来的时候,又听到一、两声哀号声,接着就听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男人的辱骂声。

我在惊慌之余,出于本能地冲到走廊时,仙石直记也正好从他的房间跑出来。

“仙石,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声音?”

“或许是我父亲又发酒疯了,我们去看看!”

我们住的这边和主屋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相连,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都点着一盏灯,屋外仍下着大雷雨。

一来到主屋门口,我们就看到阿藤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啊!直记先生!”

阿藤看到我们,喘着气说道:

“赶快来!铁之进先生……”

“我父亲怎么了?”

“哼!又发酒疯了!不要理他!阿姨也太不像话了,应该让她吃点苦头!”

“可是,他拿着刀在追夫人,万一夫人有什么意外的话该怎么办?请赶快想办法让锋之进先生安静下来吧!

“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老是出状况……屋代,你也一起来吧!”

主屋的屋檐内还有叠廊,这是江户时代大户人家的建筑风格。

我们在阿藤的引导下穿过长长的叠廊,来到柳夫人的卧房前面。

柳夫人的卧房是由两个房间所组成,前面是化妆用的房间,后面才是休想、睡觉的地方。

这时,仙石铁之进如牛吼般的叫声从后面的房间传来:

“放开!放开!四方太!再不放开的话,就连你也杀了!”

“好了、好了,冷静一下,铁之进先生,这样乱来是很危险的。”

“我当然知道危险,但就是气不过……阿柳,你有什么话说?”

因为一直没有听到柳夫人的声音,于是我们急忙冲进去,才看到里面的房间早已乱成一团。

仙石铁之进站在厚厚的棉被上面,他左手抓着柳夫人的头发,右手拿着闪闪发亮的武士刀;四方太则拼命抓住仙石铁之进拿刀的右手。

当我看到这副情景时,虽然感觉有些恐怖,可是也觉得有点滑稽。

刹那间,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大家都在演戏!每个人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仙石铁之进的愤怒。柳夫人的恐惧和四方太的痴呆,看起来都像是真的,可是又仿佛有点不对劲……

仙石铁之进的丁字裤从睡衣底下露了出来,眼睛充满血丝,全身都是酒臭味。

此外,他拿着武士刀的右手即使没有被四方太制止,一定也不会往下挥的。

至于头发被仙石铁之进一把扯住的柳夫人,身上所穿的长衫已经散开,rx房及膝盖都露在外面,她只能拼命地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头发。

但是我总觉得她的姿势是伪装出来的。

更可笑的是,智能不足的四方太似乎还露出一脸得意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部烂戏似的,真想对他们吐一口痰。

“爸爸!你在做什么?”

听到仙石直记的叫声,仙石铁之进的身体转了过来,他略微发福的脸庞像小孩哭闹般扭曲在一起,握着武士刀的手也放松了。

“你们在搞什么嘛!年纪都一大把了,不觉得丢脸吗?叔父,快把武士刀收起来。”

四方太从仙石铁之进的手中取下武士刀,然后将它插入掉在地上的刀鞘内。

“直记,这把刀怎么办?放在这里很危险的。”

“交给我吧!屋代!”

“什么事?”

“这把武士刀暂时交给你保管。”

“我?你自己保管就好啦!”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因为他是我父亲,我不知自己是否也会拿着武士刀乱砍。嘿嘿嘿……

听到仙石直记这种奸笑声,我不禁望着他的脸,然而仙石直记好像要避开我的视线似的,将脸转向柳夫人说:

“阿姨,你也稍微检讨一下,不要像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还跟着我父亲他们一起闹。

“可是……”

柳夫人整理好衣服,又将头发梳理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膝盖露了出来,于是赶紧将下摆拉好。

仙石铁之进也在棉被上坐了下来,用力喘着气。

“可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会发酒疯,你要好好看着他呀!”

“他和阿藤一起喝的,我只是在他进来的时候说我不喜欢他满身酒臭味,然后他就发作了,我也不喜欢这样呀!”

柳夫人好像无事人一般说着。

看她这样,我突然感到全身不舒服。

我觉得柳夫人的声音有如一只发情的母猫,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情色气氛。而柳夫人好像也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激起她的情欲,肌肤上的毛孔都放松开来,正高兴地享受着官能上的快感。

“呸!”

仙石直记一脸轻蔑地朝着柳夫人吐了一口口水。

“屋代,我们走吧!叔父,你也一起来。”

我们三人来到走廊上,四太方仍然不放心地频频回头,嘴里问道:

“直记,这样可以吗?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不会出问题吗?”

“没关系,那两个人不这样刺激一下是无法得到满足的,说不定吵架后感情会更好呢!哈哈,反正不会有问题的。”

四方太不知是不是听不懂仙石直记的话,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不必担心,你回房休息吧!阿藤,你也回去睡觉。”

“是。”

阿藤将外面的纸门技上时,我正好转过身去,看到柳夫人正在关里面的门,我全身又感到一阵不自在。

与阿藤及四万太分开后,我和仙石直记回到房间,这才想起八千代好像睡得很熟,一直都没有出现。

“仙石,这把武士刀怎么办?”

“今晚就先放在你的房间吧!”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哈哈哈!你认为今天一定会发生事情对不对?屋代,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们明天再来想怎么处理,今晚就暂时先由你来保管。

“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你也赶快睡吧!”

说完,仙石直记便走回自己的房间,我只好无奈的将武士刀放在壁龛上,接着上床睡觉。

大雷雨仍然继续下着,而且雨势似乎比刚才更大了。当我闭上眼睛想睡觉时,眼前竟然出现柳夫人的身影,她那撩人的姿势给了我相当大的感官刺激,使我更加难以入眠。

不过由于白天时舟车劳顿,耗损许多精神,慢慢地,我终于进人梦乡。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觉得胸前有重物压着,想叫又叫不出声来,双手和双脚都无法移动。

我全身冒着冷汗,努力和这股无形的力量对抗,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畔隐约传来有人拉开拉门、走进房间的声音,接下来走进我的房间内。

那个人靠过来倾听我的呼吸声好一阵子后,才又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闻。

顷刻间,我终于挣脱那股无形的束缚,回到现实世界。正当我在回想刚才的事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之际,又听到有人打开窗户的声音。

我立即踢开棉被跳了起来,打开电灯朝壁龛望去。

(啊……武士刀不见了!)

龙王瀑布

“喂!仙石!赶快起来,事情不好了!”

我急忙跑去敲仙石直记的房门。

“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仙石直记也吓了一跳,连忙打开房门问道。

我用简短的几句话将大概的情形说明一下,仙石直记听了,不禁张大眼睛叫着:

“什么?武士刀不见了!”

我一头头点得像博浪鼓似的。

“我过去看看。”

仙石直记马上走进我的房间。

“你把武士刀放在壁龛上,而且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然后又听到窗户被打开……走!我们去外面看看。

我们发现走廊上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把走廊的地板都打湿了,而那里正好是晚上妙照师父坐的地方前面。

这时,外面又出现一道刺眼的闪电。

“你等我一下,我到对面看看。”

仙石直记藉着闪电的光芒,很快地跑过去,没多久,他苍白着一张脸回来了。

“果然没错,八千代又发病了!”

“八千代小姐不在她的房间吗?”

“床上没有人,但是被子上仍有余温,可见得她应该离开房间不久。”

“你是说八千代小姐把武士刀带走了?”

“我想她一定是看到我父亲发酒疯的那一幕,所以潜意识里很在意那把武士刀,所以才会又梦游了,然后到你的房间拿走武士刀,想把武士刀藏起来……

“那我们不理她吗?”

“当然不能不理她,我们得去找找看她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回到房里换好衣服后就开始行动,因为屋外的风雨太大,拿伞也没有什么作用。因此我穿了雨衣,仙石直记也是同样的装扮。

外面除了下着大雷雨以外,还不时出现闪电,照亮了整栋屋子、山丘与树木,轰轰的打雷声不断在我们的头上回响着。

“我们要往哪里去找?”

“先在房子四周找找看。”

当我们越过篱笆来到主屋后面时,房子里面传来呼叫声:

“喂!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仙石直记吓了一跳,急忙循声望去,看到金田一耕助从厕所的窗户探出头来。

“这么大的风雨,你们要去哪里?”

金田一耕助会对我们的去向产生疑问是很正常的,可是,我们又该怎么回答他呢?

八千代回来的事绝不能让古神家以外的人知道。

金田一耕肋看到我们无言地对望着,又开口问道:

“你们是在追刚才从这里走过去的女人吗?她好像从那里转向左边去了。”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

“我看到了,刚才我上厕所的时候,朝宿外去,碰巧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人从窗外走过,所以我赶快去换衣服,打算追去看看呢!等我一下,我也一起去。”

“喂!走吧!别理那个怪人。”

仙石直记拉着我的手催促着。

我们依照金田一耕助的指示,朝左方转过去,看到杉木林立的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木门,木门被风吹得嘎嘎作响。

(八千代小姐八成是从那里出去了。)

小木门外面是一片种满竹林的山丘,竹林里有一条小径,于是我们沿着小径走着。

我们虽然各自带着手电筒,但在闪电十分频繁的情况下,几乎不需要用到手电筒。

但是在震耳欲声的雷声、雨声、风声夹杂的情况下,仙石直记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何况八千代还在梦游的状态中,就算她听到叫声也没有用。

走过这一片竹林就真正进入山路,四周满是、栎树的山坡地上,到处叶见开垦的痕迹,田地里也都是地瓜的蔓藤。

“八千代到底跑去哪里了?”

“我们再往上面去找找看。”

我们顺着碗蜒的山路往上爬时,猛然间仙石直记的脚下踢到一样东西,他抬起来一看,竟然是刀鞘,我们俩不禁对看了一眼。

“她果然是走这条路。”

“可是刀鞘掉在这里,她拿着已出鞘的武士刀……”

我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真是太危险了!

八千代小姐拿着出鞘的武士刀到处乱走,万一跌倒了怎么办?)

“屋代,赶快!”

“好!”

我们迎着愈来愈强的风雨,尽量加快脚步。

没多久,防水帽也都浸透了,雨水不断从帽沿滴落下来。

“喂!”

我喘着气叫仙石直记。

“怎么了?”

“八千代小姐为何要带着武士刀走到山上来?梦游的人通常是因为潜意识里存在着某些想法,才会在梦游的状态中去做……她到底想要怎么处理那把武士刀?”

“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难道她的目标是龙王瀑布!”

“龙王瀑布?”

“这座山里面有一个大瀑布,村民称它为‘龙王瀑布’。我来到这里后曾经去过一次,八千代在回家前好像也到过那里,我想她可能是想把武士刀丢到瀑布里去。”

“我们顺着这条小径可以到达龙王瀑布吗?”

“可以。你看,谷底的水就是从龙王瀑布那边流过来的。”

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溪谷边了,溪里传来汩汩的水流声。我们继续沿着溪谷边的小径往前跑,仙石直记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

“八千代……”

“八千代小姐……你看到八千代小姐了?”

“刚才闪电的时候,我看到八千代站在很前面的地方……啊!”

天边突然又出现了一道闪电,这次我也清楚看到八千代的身影了。

八千代站在远远的前方,正以轻飘飘的步伐向前奔去,她的手上的确握着那把出鞘的武士刀。

“喂!赶快!”

“嗯。”

闪电消失后,四周又恢复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雷声、疾风、树木、豪雨以及溪流中的水声,不断地刺激着我的耳朵。

“喂!你们……”

我和仙石直记奋力地往前跑时,后面又传来金田一耕助的呼喊声。

“混帐!金田一耕助那家伙竟然又跟来了。”

“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呀?他这么冒冒失失地跟着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我不知道,可是若被他看到八千代就麻烦了。快一点,趁他还没有追上我们以前,我们必须先找到八千代,赶快把她藏起来。”

“还有多久才会到龙王瀑布?”

“快到了,要是在白天,我们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龙王瀑布。”

我们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天边又突然出现一道闪电。啊……“

刹那间,我和仙石直记好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两人只能张嘴呆望着前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屋代……”

仙石直记那只握住我手腕的手像冰块一样冰冷,他的两排牙齿不住地打颤,身体则像风中的树枝一样摇摆不定。

在这风声呼啸吹过的雨夜里,我终于深刻感受到树枝饱受寒风侵袭的凛冽感。

“你看到了吗?”

“看、看……到了。”

我的舌头因为寒冷、恐惧而有点打结。

“是蜂屋!”

“嗯……脸没有看得很清楚……”

“还有那把武士刀。”

“八千代小姐不会已经……”

我吓得话只能说一半,只觉得心脏几乎快要停止,眼前的一切简直已经超过我的心脏所能负荷的了。

刚才那道闪电的光芒让我们看到世界上最、最、最可怕的一幕——

一名男子站在龙王瀑布的上方,他象展翅的蝙蝠般,身穿一袭披风迎风站立着,右手挥起武士刀……

那个男子戴着一顶帽沿很宽的帽子,所以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背上有一块隆起的肉瘤。

这个人是一个驼背,那么他一定是……蜂屋小市!

我们像一尊石雕像似的站在黑暗中,一动也不敢动,不久就听到一阵女人的惨叫声。

(是八千代小姐!她好像在求救!)

“怎么回事?瀑布上方的岩石上站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金田一耕助突然站在我们身后说道。

这时,女人的惨叫声再度从黑暗深处传来。

“走吧!一定出事了!赶快……”

金田一耕助在和服外穿了雨衣,率先走出去。

我和仙石直记看到金田一耕助一脸匆忙地往前走的身影,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赶紧跟在金田一耕助的后面跑去。

一路上,闪电还是继续出现,可是我们并没有再看到蜂屋小市或者八千代的身影。

雷声、风声、瀑布声不绝于耳,我突然觉得自己眼前仿佛出现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那种恐怖的感觉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不久,我们来到龙王瀑布的岩石上,但是那里已经没有半个人了。

“八千代!八千代!”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没有必要再顾虑金田一耕助了。

“八千代……”

仙石直记继续大声叫喊着。

“八千代小姐!八千代小姐!”

我也跟着仙石直记叫着。

我们的声音消失在狂风暴雨中,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找找看……我们再分头找找看!”

金田一耕助因为紧张,脸色显得有点苍白,和他平常始终保持微笑的样子相差很多。

“好,屋代,你找那边,我来找这边。”

“那我往那边去找看看。”

金田一耕助说道。

但是,仙石直记根本无视这个人的存在,他转头径自对我说:

“屋代,小心一点,对方有武士刀,而且敌暗我明,千万要小心,别被他暗算了。”

仙石直记的话其实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好藉此安抚一下紧张的情绪。

我依照指示的方向缓缓走去,这时我才深深体会到:当一个人的恐惧超过极限后,反而会变得超乎想像的勇敢,什么都不怕了。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朝龙王瀑布的上方走去。

瀑布的上方是一条祁当宽广的河流,两侧的山也高高耸立着。

因为今晚下大雨的关系,河面上产生了许多漩涡状的水流,我们三人分开寻找,不久就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了。

我在大雨中漫无目的地走了约三十分钟,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

(我干嘛这么卖力?)

这种想法闪过我的脑中后,我就变得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我心中几乎已经认定此刻要找到活的八千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蜂屋小市手中握着武土刀的样子,以及耳中听到女人的惨叫声,使我情不自禁幻想着八千代满身鲜血死去的样子。

不料,我的预感似乎真的应验了。

我突然听到金田一耕助呼唤我和仙石直记的声音,从他焦急的声调中,可以感觉到他应该是有所发现。

因此我立即循声走去,在瀑布上方的岩石上遇到仙石直记。

金田一耕助的声音好像是从瀑布下方传来的,我和仙石直记对望一眼,不发一语地走下险峻的山崖。

巨大的瀑布声在耳边响着,雷声似乎愈来愈远,闪电出现的次数也不再那么频繁了。

我们走到龙王瀑布下方的湖边,一眼就看见金田一耕助像石头一样立在岩石上,身上那件完全湿透的衣服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看起来像是一片在风中颤抖的叶子一般。

也许金田一耕助是真的在发抖也说不定。

“怎么了?”

仙石直记问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金田一耕助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接着,他不发一语地将手电筒朝前方照去,我和仙石直记也屏住气息把手中的手电筒照向相同的方向,结果——

离我们所站的岩石大约五公尺距离,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出于湖面上,上面躺着身穿白色睡衣的八千代的尸体……

驼背男子再现

八千代的头被凶手砍掉,我们也一直都没有找到那颗头。

凶手一定将八千代的头藏在山中的某处,但是在这么广阔的山林中,想要找到一颗人头,就好像在沙滩上找一颗小小的钻石一样,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凶手为何要一而再地将被害人的头颅砍下呢?难道单单杀死他们还无法得到满足吗?为何还要把头带走?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莫非凶手有特殊痹好,是人头的收藏家不成?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就像古代的武士一样,先把仇人杀死后,再将仇人的首级拿到自己效忠的君王墓前去祭拜。

但这次杀人事件似乎不是这种情况,而且第一个被害者——守卫的头颅随后就在古神家屋后的水池中被发现了。

第二:凶手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被害者到底是谁,故意把死者的头藏起来;这是侦探推理小说中常常用到的题材。

难道凶手的目的正是如此?

第一个人被杀害时,我们起先以为被害人是蜂屋小市,所以怀疑不见踪影的守卫是杀人凶手。

后来在古神家的水池中发现了守卫的头颅,大家才将原本的想法整个推翻掉。

但是,如果当时没有发现守卫的头颅,也许我们到现在仍然以为被杀的人是蜂屋小市,怀疑凶手是守卫。

然而,这次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凶手这次也想再玩一次相同的游戏吗?

如果说被杀的人不是八千代,那么这个死去的女人又是谁呢?

况且要成为八千代的替身,必须年纪及身材都和她相似才行。但在这次事件中,我们并没有遇到过具有这种条件的女人。

要找到一个能作八千代替身的女人,可能比找杀人凶手还要难。

我们知道得愈少就对凶手愈有利。

因此,凶手如果能找到一个和这个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来当八千代的替身的话,被识破的机率也会相对的减低不少。

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实在很恐怖,我愈想愈害怕,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具女尸身上所穿的衣服,的确是八千代的睡衣。我们在发现八千代的尸体以前,也确实看到八千代穿着它。

如果是八千代自己将睡衣脱下来,将它穿在尸体身上,那就表示八千代没有被杀……

这么一来,八千代岂不成了凶手……或是共犯!

无论八千代的性格有多古怪,她也不可能亲自犯下这种残忍的罪行。这桩凶杀案的主谋一定另有其人,八千代只是从旁协助……

若朝这个方向推论的话,这桩杀人事件中的一些疑点,似乎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凶手做这件事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八千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八千代是杀守卫的重大嫌疑犯之一,警察一直在找她。如今她为了避开警方的追捕,死亡是最能一了百了的方法;而且,她还能以另一个人的身分在这世界上生活。

但是整桩杀人事件的主谋会是谁呢?

当然是蜂屋小市!

昨晚,我和仙石直记的确在闪电的光亮下,清楚地看到一个驼背男子的身影。

如果那个驼背男子不是蜂屋小市,还会有谁是那种体型呢?

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八千代和蜂屋小市所策划的。

然而,这其中还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疑点存在。

假设是蜂屋小市独自犯下这些罪行,那么无法解释的疑点就更多了。

(八千代小姐若是共犯……)

想到这儿,我不禁感到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为了消除心中的疑惧,我将所有精神都放在检讨自己的假设是否有盲点的问题上。

“你在想什么?”

后面突然传来一句男声,害我吓了一跳。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金田一耕助。

由于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所以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不晓得该怎么回答金田一耕助才好。

“嗯……没什么……”

先前那些恐怖的假设足以让我吓出满身大汗,我慌慌张张地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看你的样子,一定在思考什么事情吧!”

我觉得金田一耕助这个人好像间谍般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心中顿时兴起一阵反感。

金田一耕助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快,连忙说:

“对不起,我并没有探人隐私的意思。其实我先前一直在等待和你谈话的机会,却发现你好像陷入沉思中,所以才会……请你不要介意。”

“哦!我没有……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警方正在现场搜寻证物。”

“仙石在做什么?”

“直记先生好像分不开身,他是重要人证之一,所以

“这样啊!”

天亮后,附近的警察都集中到鬼首村来,整个村子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乡下比都市单纯多了,像这种残忍的凶杀案件可能几年或几十年才会发生一次;而且就算发生了,凶手的杀人动机或犯罪行为也都比较单纯,几乎不会发生不知道凶手身分的情形。

这桩杀人惨案不仅死者的头颅被砍掉,更不知道凶手是谁……这么一来,当然会使单纯的乡下人产生恐慌的心理。

“其实,仙石对于整个事件也不是很了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对隐藏八千代小姐这件事,必须负起全部的责任。

“可是,我也知道八千代小姐在这里呀!”

“你是昨晚到达这里之后才知道的,所以还可以原谅,但是直记先生可就不同了。”

“他会被收押吗?”

“可能吧!”

金田一耕助无奈地笑了笑。

古神家和仙石家的成员此刻都集中在主屋内,警官正在进行侦讯工作。

我当然也要接受调查,但是因为我和古神家没有很深的关系,而且又是昨天才到这里,所以警官对我的证词并不太重视。

他们只是要我暂时先留在这里,等确认我的身分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屋代先生,我现在要去龙王瀑布那边调查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看看?”

金田一耕助走过来问我。

“可是,我现在被限制行动……”

“没有问题,我已经跟警官们说过了。更何况,我希望能有像这样的助手来帮我。”

我吃了一惊,呆呆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

他仍然露出一脸笑容说:

“啊哈!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接受仙石铁之进先生的委托,特地来调查古神家发生的杀人事件。”

我听了,随即露出更惊讶的表情。

“调查古神家的杀人事件!你是……”

“我的身分有点像私家侦探,简单的说,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呵呵……”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搔着他的鸟窝头。

我呆住了,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人会是私家侦探?这个长相平凡、说话口吃又一脸穷酸相的男人,竟然是私家侦探!)

每个人都有选择职业的自由,金田一耕助这个人或许是以私家侦探当作个人志向,至于成功与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仙石直记的父亲竟然会委托这种人来调查杀人事件,我不禁怀疑他的脑袋瓜是否有问题。

我虽然打从心里轻视金田一耕助这个人,不过我也很好奇他的来历,所以便说:

“是吗?那我真是失敬、失敬,我以身为你的助手为荣,请问您是否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去办?”

这项高帽子似乎让金田一耕助觉得很舒服,他笑着对我说:

“谢、谢谢,你这么客气……你、你是这次事件的目击言人之一,又认识古神家的人,同时又是一个侦探小说家,所以我想你的观察能力也一定和普通人不一样,我能有你这样的助手,真、真是幸运。”

我压抑住内心的好奇,很正经的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对你有所帮助,但是我会尽力的。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吗?”

“嗯……”

昨夜下了大雷雨,今天却是晴空万里。一片清朗的天空辉映着青翠的树木,与鬼首村后的山峦形成一幅很美丽的画面。

走在昨晚经过的路上,我不禁回想起昨晚雷雨中的情景,感觉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似的。

我不太记得到龙王瀑布的途中,我和金田一耕助究竟谈了些什么。

刚才我一个人在沉思所获得的一些灵感,让我觉很有点得意,因此我喋喋不休地说给金田一耕助听。

金田一耕助果然以一种佩服的眼神望着我说:

“原来、原来如此。不过这个想法真的很可怕,也许你现在所说的事情当中,含有解决这次杀人事件的关键,有你这样观察敏锐的得力助手,我真的很幸运。”

这时,龙王瀑布附近有许多警察和便衣刑警在搜集证物,因此闲杂人等都被赶开了。

我在想金田一耕助或许会像那些人一样被赶开,没想到警官对他却是十分恭敬,我吓了一跳,同时也暗自在心中对他重新评估一番。

“是的,我们刚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东西,请到这里来。”

警官带我们来到龙王瀑布上方的溪流,他踏过溪流中间突出的石头往前走,我和金田一耕助则紧跟在后。

昨晚我们在寻找八千代时也到过这一带,深夜的景色和白天大不相同,我一面观看着四周的景色,一面默默地走着。

大雨使溪流的水位涨高了不少,湍急的溪水冲击着河中的岩石;左右两侧的山峦因为被雨水冲刷过,树木显得苍翠欲滴;此外,绿意深处也不断传来黄莺的啼叫声。

最后,我们来到一处离龙王瀑布不远的地方。

“你看,就是这个。”

我和金田一耕助朝警官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右岸的断崖下有一个只能容得下一人大小的洞穴。

昨晚我们也曾到过这里,只因为当时光线大暗,所以才没有发现这个洞穴。

警官率先走进洞内,然后是金田一耕助,我则最后一个进入。

我们进人洞内,发现里面大约有一坪半大小的空间。警官用手电筒照着地面说:

“就是这个!”

当我看到灯光所照的位置,不禁咽了口口水。

只见潮湿的地面上有一块黑黑的……像是血渍!

金田一耕助沉着地说:

“如此看来,应该是在这里行凶的。”

“应该是。就算是在别的地方杀人,那也一定是在这里把死者的头砍下。请看这一把刀子……”

在警官的手电筒灯光照射下,我们终于看见那把沾着血迹的凶器。

“凶手是在这里将她的头砍下,再把身体带到瀑布州里丢弃。”

听到我这么说,金田一耕助摇了摇头说:

“应该不是……如果这样的话,凶手的衣服上会沾州很多血。

我认为凶手是将尸体拖出洞口,丢在前面的溪流里。尸体本来应该在这附近被发现才对,可是由于昨晚下人雨、水势太大的关系,因此被冲到瀑布那边。

屋代先生,你没有看到尸体,所以不知道尸体的一侧有严重的骨折和擦伤。

金田一耕助说完后又问警官: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有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东西。”

警官移动手电筒照向另一处,金田一耕助和我看了之后,纷纷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

“很有趣的,你仔细看看。”

金田一耕助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就在那个时候,我忍不住大叫一声:

“啊!”

原来那是一件全黑的披风、裤子……以及宽帽沿的帽子。最奇妙的是,其中还有一个篮子,篮子上绑着两条线。

“是驼背……那块隆起的肉瘤!”

我脱口说出这句话,金田一耕助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后,立即点了点头。

“没错!这件披风、裤子及篮子是伪装驼背的道具……由此可见我们昨晚在闪电出现的瞬间所看到的驼背男子,并不是蜂屋小市。到底会是谁穿上东西来假扮蜂屋小市的呢?”

我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禁移动一下位置,脚尖竟踏到一个东西。

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粉盒。

“那是什么?”

警官先前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粉盒,他张大眼睛看了许久。

“是一个粉盒,好像埋在土里面……”

“八千代小姐昨夜穿着睡衣出来,所以根本不可能带着粉盒,这应该是其他女人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望向金田一耕助。

(也许我所有怕的假设是真的……)

接下来有一位新的女性出场了,“她”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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